可也正因如此, 安氏才不待見她。女人之間的情誼往往過分微妙,何況她這個後來居上的,安氏自然害怕她在皇后心上的分量蓋過自己——不一定出於利益謀算, 有時候就是為了爭一口氣。
而她深知這一點, 所以儘量避免與其相爭。就如此時,有安然盯著產房的情況,她就不必在那兒礙事了。
“我倆若鬥起嘴來,反而讓皇后娘娘聽了不愉快, 耽誤姐姐靜養。”李薔靜靜說道。
侍女由衷佩服自家主子, “娘娘這般胸襟, 委實少有人及。”
李薔只淡淡笑了笑,並不接話。她倒不是故意賣弄胸襟——因著皇帝始終忌憚李家的緣故,皇后也不可能真正與她交心,既如此,費那功夫做什麼?所謂君子之交,平淡如水就夠了。
她鎮定地推開門,只見大皇子楚瑛半蹲在地上,正在用一種木製的小方格搭建城樓,正是京中孩子時興的遊戲,一旁的乳母則半閉起眼睛打著盹兒,想必是因人人都忙著皇后生產事宜,無人來偏殿查看,她才這樣肆無忌憚。
比起外頭的喧譁,此處倒顯得過分冷清寥落。
李薔來者是客,不便越俎代庖,只抬起眼皮吩咐了一句,“大殿下恐是餓了,你下去熱一碗牛乳來吧。”
乳母忙睜開眼睛,見是德妃娘娘,只覺羞愧難當,忙告罪下去。
這廂楚瑛聽到聲音,便驚喜地朝她撲來,“李娘娘!”
小孩子也是很能認人的,要說宮中除了母親之外誰最疼他,便非這位李娘娘莫屬。遠的不提,回回去行宮都是李娘娘這位照應著。安娘娘雖然也跟母后交好,可楚瑛並不怎麼親她——安娘娘自己就是個大孩子,更別說照顧小孩子了。
李薔怕他摔著,忙伸手出去,繼而便撫弄他頭頂柔軟的烏髮,“你乳母這樣怠忽職守有幾日了?怎麼你不到皇后面前去揭發她?”
楚瑛囁喏道:“我都五歲了,自己能照顧自己,不需要旁人服侍……”
李薔正色道:“幸而今日無事,若哪天你到湖邊作耍,或是到假山石畔磕著碰著,你母后該有多傷心,你可想過?”
楚瑛垂頭不語。
李薔也知這孩子生來敏感多思,若過分苛責,只怕反而積了心事,遂溫和勸道:“李娘娘知道你心善,怕她們記恨,但幸而今日是我看見,若讓皇后瞧見她這樣怠慢,怕是一頓板子都少不了的,到那時她們又該如何想你?”
她拍拍楚瑛的肩膀,諄諄道:“你是主子,就該拿出主子的身份來,她們不過是服侍你的奴婢,你讓她們做什麼都是應該的,若連幾個奴婢都鉗制不住,以後該如何統領天下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