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見她一臉駭然,知她此時還不能深信,遂淡淡道:“我可沒說她非要跟姐姐過不去,不過是覺得她為人古怪罷了。姐姐可知,方才那些話就是她教大殿下說的,說等大殿下從先生那兒回來,她還要做幾樣糕點親自犒賞他呢,大殿下自然就乖乖認錯了。”
倘若說林若秋之前還有些疑心,現下便已信了一半。她知曉李薔的聰慧,加之這些年協理六宮,更非不通事理之人,何以在阿瑛一事上卻這樣寵縱?李薔明知這樣的做法能得一時之利,長久來看絕非好事,可她還是哄著他、縱著他,她想讓楚瑛變成一個昏君麼?還是,僅僅為了讓楚瑛跟自己生分?
安然將碗中茶飲盡,深深望她一眼,“姐姐,防人之心不可無,縱使您這些年並無虧待德妃的地方,可宮中人心駁雜,咱們總得擦亮眼睛盯著,否則,難免後患無窮。”
安然走後,林若秋只覺心緒複雜,便讓紅柳去房中看看楚瑛的情況。
紅柳回答說,大殿下已經睡下了,還笑著拿手比了比,“肚子撐的圓滾滾的,可見在德妃娘娘宮裡吃了不少東西,奴婢走過去的時候,大殿下還打了個飽嗝,那模樣真是愛煞人。”
她描摹得繪聲繪色,林若秋卻有些笑不出來,倘若李薔的目的是取代她這個生母的地位,那她差不多已經成功了——楚瑛犯了錯不敢回家,而是徑直躲去昭陽殿中,顯然在他看來,李氏那兒才是安全的避風港,而林若秋則成了凶神惡煞的母大蟲。
其實她哪捨得認真罰他呢?回回責打之前,林若秋都會在自己手背上演練一遍,確認不會力道過重,甚至戒尺都不會落下來,多半時候都只是虛張聲勢而已。
可是在楚瑛眼中,這樣的形象已足以將她拉到低谷了罷?
林若秋默默地將戒尺收起,轉頭放回抽屜里。
晚上楚鎮過來,見她一臉抑鬱,不禁笑道:“怎麼了,這才一日不見就如隔三秋,就這樣捨不得跟朕分開?”
林若秋缺乏開玩笑的興致,只悶悶不樂的上前為他寬衣。
楚鎮察言觀色,“是不是那小子不肯聽你教訓?”說罷便要揎拳擄袖代她上陣。
林若秋忙攔著他,嗔道:“您急什麼,我還什麼都沒說呢。”
深吸一口氣,她才緩緩將阿瑛方才所言告知。
楚鎮聽到他願意去先生那裡和解,臉上不禁露出欣慰之色,可隨即便皺起了眉,“這叫什麼話?合著認個錯就當沒事了,他根本不覺得自己有錯?”
林若秋默然不言。真是這點難辦,在楚瑛看來,他答應去請罪只是場利益的交換,心底卻毫無半分愧疚之心——是誰教得他這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