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若秋淡淡笑道:“誰?我早就忘了。”
最初楚瑛還會多方打聽李氏的消息,林若秋只得哄他,說李薔染了疫症,需要靜養,才送回家安置去了。楚瑛聽說如此,便不再多問,他當然知道疫情的可怕,聽說有一年京中進了大批災民,人心惶惶,就連宮裡到處都瀰漫著一股醋味,景象實在不忍卒睹。
這樣的人,自然是得隔開的,楚瑛自知人小力弱,也就不再瞎摻和。加之顧先生見他年歲漸長,布置的功課也愈發繁重,楚瑛每日忙著背四書五經都焦頭爛額,自然無暇顧及其他,什麼李娘娘孫娘娘,在他腦中都只剩下模糊的影子。
餘下的幾個尚且懵懂,與李氏並不親厚,就更加不理會了。倒是景嫿稍許瞧出了些——也可能是安然背地裡告知她的——痛心疾首地向林若秋控訴了一番李氏的罪狀,還說要將李家人梟首示眾,以儆效尤。
林若秋含笑望著活潑而健康的女兒,覺得她很可以做個上陣殺敵的武將,光氣勢就勝人一籌。
景嫿憤憤道:“瞧她把大弟弟帶成什麼樣了,還好大弟二弟他們年紀都還小,若再過幾年,被她一挑唆不打起來才怪呢!”
在她心底,凡是意圖分化這個家庭的,便都是罪人。儘管李氏從前對她也不錯,可發覺對方存著這樣可鄙而討厭的心思,景嫿還是毅然決然地與其斬斷干係,她本打算年年為李氏上柱香的,這下連香油錢都省了,這樣的人合該做孤魂野鬼去!
她又警覺地望著林若秋,“父皇不肯來,也是那人的緣故麼?”
林若秋搖搖頭,“不是。”
她不知皇帝當時過來是巧合還是有人故意設計,但,根本的原因卻在於她——她自己都沒摸清自己懷著什麼樣的感情,又怎能奢求別人以深情來回報她呢?世道原是公平的,人心也是公平的,她有今天,純粹自作自受。
景嫿便不說話了,而是轉身去往太和殿——太和殿的內侍是萬萬不敢將她拒之門外的,何況,皇帝並未明確下旨。
其實乍一看皇帝的態度與從前並無任何差別——在對待孩子們身上。他依舊每日關心楚瑛和楚珹的功課,顧先生也每日要到御書房匯報二子的情況;孩子們若想要見他,他也來者不拒。
只是,他再不肯到瓊華殿來,哪怕景嫿軟磨硬泡纏著他,他也仿佛鐵了心一般,就是不肯答允愛女的請求。
景嫿無法,只得暫且放棄勸服父皇的心思,而是每日虎視眈眈盯著皇帝的一舉一動,唯恐哪個狐狸精趁虛而入。所幸,皇帝雖未來皇后宮中,卻也只是將自己困在太和殿裡,並無到別處去,遑論接見其餘嬪妃。他仿佛打定主意要這麼過一輩子。
林若秋看出皇帝是真生氣了,有人發火時會大吵大嚷藉以宣洩胸中不滿,楚鎮則是另一種,他恨不得與世隔絕,好將整個世界攔在門外,沒有人能走進他心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