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這個關口,林若秋反倒笑起來,“他已經盡到他的責任,為本宮提供了指引。更多的,古先生也無能為力。”
楚瑛惶惶看向她,似乎不解她何以能這般平靜——仿佛是一種對死亡的超然。
他只覺整顆心都揪起來,大顆大顆的淚珠從面上落下。
林若秋將他叫到跟前,邊為他拭淚便問道:“這幾年你在蜀中過得怎樣?”
雖然年年團圓都能見著,可兒行千里母擔憂,自然不是三言兩語就能道清的。
楚瑛點點頭,聲音都沙啞起來,“我很好。”
林若秋看出他說的是實話——他比以前結實了,氣色也紅潤許多,可見巴蜀的確是塊山靈水秀之地。她便笑道:“那母后便放心了。”
她打量和記憶中分毫無差的面容,嘆道:“母后聽說柔嘉縣主到蜀中找過你幾次,可你總沒見她。母后知道,你是個好孩子,因著先前魏氏之事,總覺得有些對不住人家。可日子是給自己過的,不是做給別人看的,難得縣主對你一片真心,為何不重拾過去好好待她?母后知道,你對她並非無意。”
她諄諄握起長子的手,“幸福是掌握在自己手裡的,有些事你若不主動一些,或許會抱憾終身。”
楚瑛只顧點頭如搗蒜,急忙道:“都聽您的,我都聽您的。”
林若秋有些好笑,“什麼叫聽母后的?你自己的路,當然得自己決定怎麼走,旁人做不了你的主。”
楚瑛這才正色,“兒臣定會好好待她,絕不辜負。”
林若秋見他終於破除迷障,徘徊已久的心事終於放下,噙笑道:“這就好,母后雖看不到你跟柔嘉成家立業,知道有這份心,母后便心滿意足了。”
楚瑛的淚險些又落下,卻忙忍下去,免得母后見了為難。他從前怎會聽信挑唆覺得母后不愛他呢?這世間或許沒有比母后更關心他的人,只是他一葉障目,不見泰山。
耳畔林若秋的聲音復又傳來,楚瑛忙打起精神,就聽她道:“母后也沒什麼好牽掛的了,唯獨景嫦,她年紀尚小,日後的婚事少不了你們這幾位兄長替她操心,還望你們千萬善待於她。”
楚瑛忙道:“應該的,應該的。”他雖然遠在蜀中未必能時常回來,可自家親妹子的姻緣,怎麼會不關切?
又補充道:“其實母后您何必這樣著急?等您養好了身子,大可以慢慢籌謀呢。”
林若秋笑而不答,自顧自說自己的話,“本來想將阿珹和景嫿他們也叫過來,可你們一堆人圍著,反而煩亂,還是由你來轉告他們罷。”
楚瑛唯有答應。
林若秋說完這番遺言般的囑託,微微喘著氣,疲倦道:“你下去吧。”
楚瑛糾結再三,還是只能躬身告退,大約他也需要時間整理一下自己的心情,但林若秋未必有時間開導他了,古先生那番話,等於給她判了死刑。剩下的日子,林若秋所能做的唯有靜靜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