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直,我全家死的死,失踪的失踪,如今的谢家只剩下我了,你可满意了?”
她虽然是微笑着的,那双曾经明亮的如天上的繁星,惊艳过他整个少年岁月的双眼,如今不剩一丝光亮。
笑着笑着,她的眼泪就滚滚落下。
“你恨我爹,恨谢家,周侯对你有襄助之情,不过看重你安慰你,没有拒婚,叫自己女儿带着嫁妆嫁给你这个什么都没有的废太子之子。”
“你记着他的恩情这么多年,可我爹呢,当初若不是我爹一力扶持你上位,如今你安能坐在那个龙椅上,拿我兄长阿弟的性命做筏子?”
“可你,又是怎么对待我爹的?他已经没了权势,成了罪臣,你丝毫不念当初力保你登基的从龙之功,一杯毒酒逼死了他,还对外宣称是他畏罪自戕!”
萧直的脸黑了,却不敢看她的双眼,她的绝望与愤恨,让他难过。
是的,难过。
周慧荑曾经瞧不起他,说他吃她们周家的软饭,连一两银子都赚不来,他登基后又迅速变了态度,对他亲热起来。他利用周慧荑这把刀,在后宫铲除世家女,又在她没了利用价值时,放任孙芍给她下毒。
谢觞是扶持他上位,却也想控制他,把他当做傀儡,他怎么可能放过他?
作为皇帝,只能他对不起别人,从不允许别人对不起他。
而从来理直气壮做着这一切,却并不觉得哪里不妥的萧直,此刻却愧疚的低下了头。
他并非觉得自己有错,只是无法面对谢期。
连他自己也没想到,当她得知了一切时,他居然不是强行让她接受,而是觉得愧疚,觉得难过。
看到她绝望的泪水,他的心,会那么的疼。
“你……都知道了……”
萧直急切的从龙椅上走出来,想要解释,想要去抓她的手臂:“你听我解释。”
慌乱中,竟然连朕都不说了。
“我没有逼死你爹,是他自己主动赴死。”
“是啊,你不过是暗示他,若他死了,就能放过谢家,放过我,可怜我爹将我送进宫来,原本想要将皇后之位送给我这个女儿,让我成为谢家的荣耀。”
“我却成了你用来威胁父亲的人质,成了妾妃,被一个不仁不德,残害后妃的女人踩在脚下。”
“你一定要逼死我们全家,才开心吗?那为什么放过我?”
谢期的情绪非常激动,她的月份已经非常大,控诉着他情绪越来越激动。
萧直不怕她指控他是罪魁祸首,他没什么不能认的,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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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他做的事,他只怕她动了胎气,伤了身子。
“你别生气好吗,我们好好说话,你先坐下来歇一歇,不论要如何恨我,都等你平静一些,阿鸢,你怀孕了,冷静下来。”
她的胸口剧烈的起伏,萧直怕的要命。
然而想要去扶她,却被谢期像碰到什么脏东西一样甩开。
“别碰我!”
“我只是担心你的身子。”
萧直苦透了,从前不觉得,现在真的面对她的恨,她的绝望,他只有后悔。
自以为能够掌控一切的萧直,终于面对意料之外的情况,而这后悔中竟也夹杂着几分,若是没有遇见她,没有舍不得对她下手,没有想要回头跟她重新开始。
就好了。
现在也不必如此心痛。
可想到让面前这女人,落得跟孙芍一样的下场,更为剧烈的疼痛袭上心头,他不能想象,废了她,让她毫无尊严的在冷宫,寂静却凄惨的死去。
只是想一想,就要窒息了。
“你也会担心我的身子?”谢期每一声嘲笑,都让萧直觉得更加不堪,想要恼羞成怒,怒气却消散在她的泪水之中,只剩下愧疚。
“自我入宫,你羞辱我,纵然你的皇后羞辱我不说,给我喝了多少年的避子汤药,你当我不知道吗?”
萧直此时才发觉事情可能真的闹大了,急切的上前,然而他前进一步,谢期就会后退一步。
“那些打着补药名义的避子汤,一碗接着一碗,我喝了多少年,萧直?”
“过去我爹活着,你忌讳我,忌讳谢家,所以不想让我生子,现在我爹死了,谢家倒了,你便又来对我施恩,想要我跟你安心的过日子。”
她是一朵带刺的玫瑰花,却在这深宫之中,被他一根一根拔掉了身上的刺,挫败了傲气,与深宫中其他女人也没什么区别。
她本该生在阳光之下,享受自然的雨露,却被强行嫁接到深宫之中,逐渐枯萎,衰败。
萧直很无力,面对指控,他无可辩解。
肩膀丧气的垂下,如今的萧直,哪里还有那个大权在握,意气风发野心勃勃的帝王模样。
“我知道从前对你不好,我也很自责,所以现在想要弥补,阿鸢,过去是我错了,但现在我对你,的确是真心的。”
萧直承认,自己或许是个小人,那些年想要握住权势,掌握自己的命运,对着这个女人避如蛇蝎,既想要拥有她,又怕她对自己造成太大的影响,若即若离。
蹉跎十年,才真的没有防备,没有戒心,平和的在一起。
他不会不承认,那些不舍,那些怜爱,都源于自己的动心。
谢期只觉得可笑,他说他有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