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过来的手是温的,娘亲的脸是那么的真实,谢期扑进了秦敷怀中,“阿娘阿娘,真的是阿娘。”
流云急了:“姑娘这是怎么了,这赵太医还没走呢,要不再让他回来给姑娘瞧瞧?”
“流云别急,阿鸢这是在跟姨母撒娇呢。”
外头进来一个身着鹅黄衣裳的纤弱姑娘,怀里还拿着一个食盒。
谢期循声望去,顿时眼睛又酸了,这是她的嫂嫂,柏英。
如今的她年轻的多,比起之前憔悴妇人的模样,还是个未出阁的少女。
“阿鸢,我给你做了你最爱吃的海棠酥,快些好起来吧。”
柏英是那么温柔,然而想到没了希望自尽而亡的嫂嫂,谢期的眼泪根本就停不住。
“怎么还在哭呢,莫不是这一回落水被吓着了。”
柏英像摸小狗一样摸摸她的头,忧心忡忡:“姨母,阿鸢这个样子显然是吓着了,不若咱们请天师观的道士来家里做一场法事,给阿鸢驱驱邪,压压惊?”
“我没有被吓到,我只是……太想念你们了。”
她望着柏英流泪,都怪她,要不是她想见脩儿谢朝也不会带着嫂嫂和脩儿一起入宫,也就不会遇上萧渐,脩儿不会被推到水里,也不会还不到五岁,就去了。
“咱们不是天天见吗?怎么就睡了一觉便这样想了?”
柏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揉捏她的脸蛋,滚作一团,两个小姐妹亲亲热热相处,秦敷笑的满面慈祥,这两个孩子,一个明丽一个清淡,都是她教养出来的好孩子。
“我实在没想到,还能再看到阿娘,看到嫂嫂和流云,哪怕只是个梦,我也心满意足了。”
她这副久别重逢的激动与怀念,并不是作假的。
秦敷和柏英面面相觑对视了一眼,秦敷到底有些信了柏英的话,怕她是被魇着了,已经盘算着天师观哪个道士作法更灵。
谢期以为是梦,还抱着流云大哭了一场。
一直到晚上用膳,她看到了刚过不惑之年的爹爹,还有年轻的大哥和十岁的小弟,忽然打了自己一巴掌,钻心的疼,告诉她这不是梦。
她还活着?没有死?还回到了十一年前?
这一把掌吓坏了所有人,连一向是个严父不肯与儿女太过亲近的谢觞,都吓的变了脸色,难得说了许多软话。
秦敷哭了起来,边哭还边要打谢觞:“都怪你,非要从宫里请了个老嬷嬷,教她学什么女戒女德,天天拘着她绣花,把孩子给憋坏了,整日恍恍惚惚的,落了水不说,脑袋还烧坏了,你陪我女儿,陪我女儿。”
谢觞对自家夫人最是没办法,急的就让人拿牌子入宫请太医,:“鸢儿,你若是不喜欢学那些便不学了。”
“那嬷嬷是宫里的老人,许多世家请去给自家小姐上上课,你年纪也不小了,整日与你大哥弟弟混在一起不像个女孩子的样子……”
“诶呀,你还说,没看孩子都魔怔了?”
“好好好,我不说了。”谢觞嘟嘟囔囔:“前些日子,她还打了公孙侍郎家的小公子,公孙老头就差指着我的脑门点我,说我教女无方了。”
“爹,阿鸢打了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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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遗也是有原因的,谁让那小子不学好,当街调戏卖唱的歌女,阿鸢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谢朝为谢期辩解,谢觞吹胡子瞪眼。
而秦敷只是轻轻瞥了他一眼,这位谢家的大家长,顿时就不再说话了。
太医还在请来的路上,谢觞忙着哄生气的夫人,谢朝撸猫一样撸了一把她的头,跟柏英说着悄悄话,言语间满是担心她。
她的小弟谢朗,现在只有十岁,还是个半大孩子呢。
他悄悄凑过来,眨巴着黑葡萄一样的眼睛,去拉她的袖子:“阿姐,不是梦,大家都在这里。”
小孩子才是最敏感的,谢期拉过来,想要抱他。
不是梦吗?
“阿隼,让我瞧一瞧你,阿姐已经有快七八年没有见到你了。”
自入宫后,宫妃无诏不得见外男,这个外男也包括自己的亲爹和兄弟,谢觞还没倒的时候,她还能见一见娘亲爹爹,可谢朝谢朗是见不到的。
死的时候,她阿弟才只有不到十七岁,未曾加冠还是个半大少年呢。
因为大哥说,想要带着阿弟挣一些军功,谁知这竟然是最后一面,她不知道萧直有没有真的履行诺言,去找她的大哥和弟弟,可能在梦中见到,也实在是……太好了。
谢觞好不容易哄好了自家夫人,就看到小儿子靠在谢期怀中。
他清了清嗓子:“阿隼,你都十岁了,莫要再粘着你姐姐,你姐姐也大了,男女七岁不同席,这个道理夫子没教过你吗?”
眼看他又要说教,秦敷翻了个白眼,推了他一把:“行了,孩子的病还没好呢,你一回来就絮絮叨叨,比孩子们都不自在。”
这样有些吵闹,却又温馨的场景,是谢期盼了十年,想要回到的过去。
如果是梦的话,就让她沉浸在其中,一辈子也不要醒来。
直到太医又来了一次给诊脉,说她身子没事,只是受了些寒,因为惊吓一时有些离魂症状,不妨事,只要慢慢养着,多陪陪她,会好的。
秦敷给太医封了厚实的银子,不放心的她,还想晚上陪着谢期一起睡。
谢期拒绝了,只是这样的梦,就已经足够。
她阿娘浅眠,晚上有一丁点的声音都会醒,还认床,哪怕是在梦里,她也不想让阿娘休息不好。
流云在给她铺床,知道她怕寒,除了最炎热的七八月份,剩下的时日手脚都是冰凉的,给她被子里加了三个汤婆子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