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瑜下意識的張開下頜,一個涼涼滑滑的東西隨著朱墨的手指送進來,楚瑜唬了一跳,忙望去時,只見朱墨手裡平淡的剝著一瓣橘子。
真是習慣成自然了,朱墨常常尋各種空隙塞東西給她吃,這樣下去,或許哪日被人灌了毒-藥也不知道。楚瑜含著那片橘肉,吐字不清的道:“我不愛吃橘子。”
尤其是上頭那層薄膜與白白的筋絡。
“所以我給你把皮都去了。”朱墨揚了揚右手,上頭果然沾著淋漓汁水。
他都不覺得噁心麼?楚瑜納悶想著,但是更噁心的是他將那層薄薄的橘子皮塞進嘴裡,還淡定的道:“降火。”
楚瑜都不知該說他什麼好,她從未見過朱墨這樣不遵夫妻之道、不講規矩之人。但是不得不承認,比起單調乏味的夫妻生活,朱墨呈現給她的面貌的確要有意思得多。當然,也僅僅停留在有意思的階段。
愈往南行,沿途所見之景不復先前熱鬧,反倒漸漸給人以蕭索之感,陸續有流民顛簸而過,甚至有大膽的乞丐上來討些茶飯。出於惻隱,楚瑜總會施捨些吃食或銀兩,可她也明白,這些只能救得一時而已,顧不了長遠。
待進入衡陽境內,眼前的景象愈發悽慘,說一聲餓殍遍野也不為過。這場秋洪來得甚急,衝垮了不少良田與房屋,百姓流連失所,連溫飽都不能維持,一個個瘦得不成人形。
兩人隨身所帶的銀兩不多,不消半日,錢財便已散得差不多,只好商議著先到府衙再說。
半路之上,一個滿頭白髮的枯槁婦人過來討食,楚瑜讓盼春將車上剩得的最後一點乾糧給了她,乘便問道:“老婆婆,你們怎麼會弄得這副模樣,知府大人都不管的麼?”
那婦人先是有些懼怕,終究按捺不住心中的悲憤,且見她們是從外地來的,諒來無甚干係,遂冷笑道:“知府哪裡管這些事,咱們餓咱們的,他樂他的,誰也管不了誰!”
楚瑜與朱墨對視一眼,各自都在對方眼裡看到詫異。
朱墨溫聲道:“朝廷不是撥了賑災銀子下來嗎,難道你們還沒吃上一頓飽飯?”
婦人的聲音越發高亢尖銳,“銀子?誰見過銀子?多的是餓死病死的人,窮人的命不值錢,也只好認命罷了。”
她拄著根削尖了的棗木做杖,一瘸一拐的離去。
楚瑜靜默的坐了半晌,滿腔的怒火幾乎燒穿臟腑,“好一個為國為民的府尹大人,照這般看來,他肯定沒少中飽私囊,恐怕衡陽城的百姓都餓死了,他也不會掉一滴眼淚的。”
楚瑜是一個徹頭徹尾的理想主義者,從前只在書上看見過這些不公,當真正身臨其境,才發覺比想像中更難令人忍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