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歷這些時日的相處,謝蘭與小姊妹們已經很熟悉了,倚在門邊含笑揮手,“姐姐放心去吧。”
待人去無蹤,她這才收拾起臉上笑意,蓮步輕移,悄悄來到西間的小廚房中——趙知府知道夫妻倆好潔,特意為他們準備了單獨的小廚房。
一個臉面皺成橘子皮的老婦人正在灶中刷洗碗筷,見了她抬頭笑道:“姑娘又來為夫人煎藥啊?”
“夫人有事出去了,約莫得兩三個時辰,等回來正好能喝。”謝蘭望她笑了笑,將身子湊近風爐。
爐子上咕嘟咕嘟的坐著一鍋藥。
謝蘭一面看著銅銚中的湯水,一面留神那婆子的動靜,待婆子出去,她這才輕舒一口氣,警惕的從袖中掏出一包藥粉來,欲撒入那銅銚之中。
這已是她第三回 做此等事,按說比起首次已熟練了許多,縱使心有不安,這條路已走定了。
但不知怎的手腕一動,那藥粉便飄飄蕩蕩撒在地上。謝蘭不由慌了神,欲埋頭收拾起來,眸子一瞟,便瞥見一個如松的身形木立在門框上。
她只覺心都冷了。
原來衛尉大人今日並沒有出門,他什麼時候出現在那裡的?他究竟站了多久?
謝蘭動了動嘴唇想要解釋,發出的卻只有幾個喑啞枯燥的音節。
朱墨的臉上不見憤怒,倒是跟結了一層霜似的,凍得人慄慄生寒。他以目示意,成柱知機,飛奔著將剩餘的半包藥粉撿回,仔細嗅了嗅,面色凝重道:“是牛膝草研成的粉末。”
牛膝一物對女子大有損害,傷腎水,若長久服用,必生病象。
見朱墨視線飄來,謝蘭忙低下頭,惴惴道:“大人,我……”
朱墨卻不待她說完就打斷她的話,“我知你對趙知府怨恨甚深,你父親當年被貶官,少不了他的干係,後來令尊令堂更遭暴斃,難免你會遷怒於他身上,你想要報仇也是應該的。”
他說話的語氣不帶褒貶,似乎僅是陳述一件客觀事實。
謝蘭聽得不由怔住,這個人究竟是什麼時候調查出來的?每常見他對下人不聞不問,還以為性子好容易打發,原來樁樁件件皆被他瞧在眼裡麼?
她蹲伏於地,不由得打了個哆嗦。
可他隨即便話鋒一轉,聲音比方才冷淡許多,“你想要報仇,憑一己之力當然不能,便想從我夫婦二人身上設法,若內子於此地出事,趙克己勢必逃不了干係,你便可藉機將事情鬧大,你是這麼想的,對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