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見楚瑜喝那豆腐鯽瓜湯喝得頗香,不禁咦道:“你不是不愛吃魚麼?”
楚瑜蝎蝎螫螫的道:“都說洞庭湖的鮮魚肥美,女兒嘗了幾回便愛上了。”
其實她倒不是討厭吃魚,只是嫌剔魚刺麻煩,衡陽乃水鄉之地,盛產魚蝦,餐桌上必定有魚,楚瑜想不動筷子都難。的虧朱墨回回都將魚刺剔乾淨了再挾給她,她才得以坐享其成。
想到此處,楚瑜不由微微出神,一回頭發現何氏目不轉睛的看著,唯恐她瞧出點什麼,忙訕訕道:“早知如此,女兒便該讓人網幾筐鮮魚回來,也好讓娘嘗嘗新意。”
“我可不愛那個。”何氏嗤道。
楚瑜附和道:“正是呢,其實女兒也不大吃得慣,湘南一帶嗜辣,那菜色也夠嚇人的,不比咱們這裡清淡入口。”
她說是這麼說,何氏悄悄打量女兒的面容,覺得她並未吃多少苦,氣色反倒上佳,看不出一點旅途勞乏的痕跡——朱十三再怎麼居心叵測,面子上還是精心呵護著的,若是不喜歡這位髮妻,何必對她的飲食起居關懷備至呢?
心裡思量一回,何氏面上已平靜如常,看看楚瑜已飽餐得差不多了,便讓僕婦撤下碗碟,自己亦起身道:“你且安生住下來,只當是回娘家暫歇,其餘事不必同你幾個姊妹提起。”
楚瑜自然應承,她也不好意思到處嚷嚷,說自己是和相公鬧了矛盾才回娘家避難呢,家醜還得爛在肚子裡,那件事就更不能叫別人知道了。
*
暮色西沉之時,朱墨方從長街歸來,才踏入府門,便覺氣氛迥異往常,非但比平時減了熱鬧,丫鬟僕婦們也一一斂氣屏聲,不敢與其對視。
這是怎麼回事?朱墨不禁蹙眉。
南嬤嬤疾步上前,附耳低語了幾句,朱墨面色微變,“那件事她已經知道了?”
“是,老奴到寶芝堂問過,可巧昨日顧大夫不在,夫人便請了另一位坐診的柳大夫,誰知這一試便試出蹊蹺來。”南嬤嬤低下頭,“也怪老奴疏忽,晨起去了一趟早市,回來便不見了人影,據成柱說,馬車是往國公府的方向去了。”
幸好也只是回娘家,若是一氣之下藏匿了蹤跡,卻叫人往何處尋去?不過要說難,想從國公府將人帶出來亦是最難的,尤其存在這樣天大的誤會,恐怕那家人連面都不肯見。
南嬤嬤見主子目光沉沉,不發一語,愈發愧怍難安,“這樣鬧下去也不是辦法,不如讓奴婢將夫人請回來。”
“不必,我親自去。”朱墨抬手制止,接著便讓成柱備車,準備去往國公府。
浸淌在融融的夜色中,朱墨眉頭緊緊皺起,唇角亦漫出一絲苦笑。他驚訝的倒不是楚瑜知道真相——這世上本來也是紙包不住火的——而是楚瑜在那之後乾脆果決的舉動:她居然二話不說便離開了。
看來她內心對自己的戒備,遠遠還要超出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