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嬤嬤只做充耳不聞,甩了甩手便走出去。
楚瑜只得另叫了一名僕婦。
楊氏見狀卻替她不忿, 插手道:“弟妹你也太好性了,怎麼能讓下人踩到頭上去?我們家從前闊的時候也請過幾個丫頭, 從來是說一不二, 沒一個敢像這樣擺架子的。”
她原以為楚瑜是公侯家的小姐,必定規矩嚴厲, 如今一見之下,卻覺得這位夫人太過軟弱了些,連個老奴婢都賓服不住, 心下難免有些看輕。
楚瑜無奈道:“嫂嫂你初來乍到, 不清楚府中的情況, 這位老太太是我過門以前, 相公特意請來料理家事的, 聽說從前在宮裡當過差,差不多的人家都得敬她三分, 何況我這個新媳婦呢?”
楊氏對這話半信半疑, 再怎麼厲害,怎會連主子的吩咐都不聽?不過她到底是新來的客人, 許多事不便深問,笑一笑便算了。
飽餐了一頓小食,楚瑜命人送他們去客房安置,一壁關切的問道:“嫂嫂可有自帶的被褥,若不然,我讓人送幾床新的過來。”
楊氏的確有鋪蓋隨行,寄放在客棧里,不過都是些舊不拉幾的東西,怎好意思搬出來丟人獻醜?她紅著臉點點頭,應允了這位東道主的美意。
須臾楚瑜去後,楊氏打量著屋中精巧的陳設,連連稱嘆不已。那綃金帳子一尺少說得要百文錢,還有博古架上的白玉瓷瓶,楊氏細細撫摸上去,喃喃道:“這件東西恐怕百十兩銀子都拿不下來呢!”
“你又知道了?”朱坌冷嗤道。相較於婦人的膚淺,他自來到這院落以來,更多了種自慚形穢的惱怒。想不到朱墨這小子福大命大,非但沒在雪地里餓死,居然在京城這居大不易的地方硬闖出一番名頭來。兩相比較之下,豈不顯得他這位大哥無能?
他伸手要摸一摸那玉瓶,楊氏忙一巴掌將他胳膊打落下去,呵斥道:“這玩意兒值錢的很,你粗手笨腳仔細砸壞東西,咱們做十年的苦工都還不起呢!”
她雖是一片好意,這話卻不好聽,擺明了說自家男人無用似的。朱坌的臉沉下來,越發使起性子,“我還偏砸了它!朱墨那小子再有錢又如何,我畢竟是他哥哥,就算砸爛一兩樣東西,他還敢找我算帳不成?”
“你瘋了!”楊氏忙將瓷瓶揣在懷裡,吃驚的看著他,“咱們是來認親的,可不是來結仇的,你這樣莽莽撞撞,對咱們有什麼好處?”
女人的心思畢竟細膩許多,楊氏深知凡事要想長遠,不能只顧一時。朱家這樣豪富,即便從指縫裡漏下一點,也夠她下半生享用不盡的了,可是她當然不能滿足於此,人要志向長遠,耐心打好關係,說不定她幾個兒女都能在京中尋一門好親事,往後她便是官家太太,還愁沒有人來巴結不成?
做丈夫的雖然愚笨,好在還肯聽勸。經過楊氏一番諄諄教誨,朱坌終於承認,自己太過浮躁,往後該事事以妻子的主意為先。
楊氏這才滿意,撥開他的頭髮,將一隻苟活的虱子用力壓扁,指尖留下一道淺淺血痕。她用帕子輕輕揩去,一邊漫不經心的說道:“這回多虧你那個在安王府當差的老鄉,多年不見他回來,孰料給咱們帶來這等大喜事。要不,咱們也不會巴巴的從濟寧趕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