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抹了把額上的汗, 向著前方問道:“還要多久啊?”
朱墨掐指一算,“大約半個時辰足夠了。”
他說得輕巧, 楚瑜卻忍不住咋舌, “這麼久?”如此算來,豈非一個早晨都要消耗在登山這件小事上了。
朱墨忍住笑意, “是你自己說要來的,不想想玉龍山有多麼高。”
楚瑜的確是有過憧憬,但憧憬跟現實是兩碼事,楚瑜若早知登山如此吃力,死也不會來受這份罪,留在家中享福不是更好?
不過來既來了,總不能半途而廢,還是得上去瞧一瞧山頂的風景,才知道值不值得。楚瑜於是又有幾分慶幸,幸好她選在入秋了再來,不然碰上炎夏,不累死也得曬脫一層皮。
登山是一件漫長而艱苦的行程,若不說些話,簡直乏味到令人窒息的地步。楚瑜於是問道:“你是不是專程辭官好陪我?”
楚瑜不是傻子,她打聽清楚,便是休沐也沒這般長的,何況那日她遇見鍾墾,問起朱墨是否按時上朝,鍾墾偏吞吞吐吐的,便叫楚瑜生出疑心來。
朱墨停下腳步,眺望遠處的群山,“我是辭了官,但不單是為你。”他頓了頓,“官場上傾軋不斷,我實在有些膩味了。”
但是這件事來的如此突然,楚瑜忍不住問道:“為什麼?”想到那日朱墨入宮之後的詭異舉動,她敏感的捕捉到一點真相的口子,“是不是先帝同你說了些什麼?”
景清帝並未在病榻舊捱,在那之後不久便駕鶴西去了,而太子蕭放則順利登位,坐上夢寐以求的王座。稀罕的是朱墨作為輔佐今上登基的大功臣,卻仿佛在一夜之間變得籍籍無名,連群臣都對他喪失興趣。
當然並非出自皇帝對他的打壓,皇帝倒是有意提拔,是朱墨自己堅持辭的官。但是這就很叫人費解了,至少在楚瑜看來,朱墨並非甘心隱沒之人。
朱墨摩挲著崖邊一棵蒼勁的酸棗枝,手掌堪堪從那些尖利的倒刺上滑過,他凝聲道:“我給你講一個故事,你要不要聽?”
“你說,我聽著。”楚瑜沉住氣。
其實故事本身並沒有什麼稀奇,不過是文宗皇帝尋訪齊魯大地時造下的一段露水姻緣——古來痴心女子負心漢,這樣的事還少麼?只是不同於一般俗套的結束,女子並沒有完全選擇相信那男子的誓言,在那人苦等不至之後,她選擇沉默的另嫁,將這段年少時的痴情埋藏心底。當然,她的命也實在不好,在那之後幾年便鬱鬱而終了。
“你果真是先帝所出麼?”楚瑜忍不住問道。說也奇怪,按說對於這樁皇室秘聞,她理當是諱莫如深的,但是朱墨燒毀了聖旨,又辭去一切官職,便等於間接否定了這個身份,自然也無須太過避諱。
“我是真的不知。”朱墨神情木然,“母親去得太早,我甚至來不及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