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宴生只能心有余悸的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可怜巴巴的眨了眨眼睛,情绪有点低落。
环境比他想的要艰难好多。
他得让敖渊相信他才行。
他也没时间多想,紧赶慢赶的就要去开门。
不过也没等他走到门口,门外听到了声音的村长和两个士兵就已经重新又推开了门,只露出了一双手,遥遥的喊,能进了吗
顾宴生打起精神,忙喊了句,请进!
大不了走一步看一步!
反正那个梦里的声音说了,他可以拥有健康和不死那意思就是说,只要敖渊没有死,他也就能不死!
他有那么大一个外挂!
死不了,那就好!
一切就都是有希望的!
一切都会变好的!
顾宴生双手捏成拳头,互相轻轻撞了一下,给自己加油打气,双眼重新恢复了闪亮。
屋内陈设简单,甚至可以说是简陋。
除了一张粗糙的、断了一条腿的木桌,就只剩下一个硕大的土炕。
破桌子上面连个水壶都没有,唯一一个能用来盛水的东西,就是敖渊手上那个有一堆豁口的碗。
两个兵环视了一圈,上前一步说,交代一下姓名还有那受伤的弟兄,姓甚名谁,在军中任何种职位,都要一一言明,方便咱们核对。
顾宴生点点头,正打算报名字的时候,却突然灵光一闪,说出口的,就已经成了假名,他叫顾顾渊,只是一个普通小将,这次是听了指挥使的命令,为了诱敌深入,和队长换了装束,并不是什么真的将士,劳烦费心了。
记录的人也不疑有他,也没贸然问是什么计谋,点了点顾宴生,说:你呢?
我叫顾宴生。他自己倒是没什么好隐瞒的,干脆就交代了,说:也是一个普通小将,没什么力气,是个打杂的,也也上不了战场。
记录完毕,军官也收拾好了册子。
这会儿屋内光线尚可,他们也就看见顾宴生那哪怕一身的脏污也掩盖不住的脸,不由都是齐齐一愣。
半晌,负责登记的兵挠了挠头,脸上黑红黑红,怪不得能是异姓兄弟,我还寻思着,两个五大三粗的男人怎么搂抱到一起的,哪里有女人舒服长成你这样的,别说床上那大头兵,我看着都稀罕。
他旁边的士兵眼皮一跳,从下面给了他一脚。
顾宴生有点迷茫。
异姓兄弟是什么?
拜把子的兄弟吗?
顾宴生看着他们走得老远,都还能听见偶尔的交谈声。
长得真好看,比村里那大姑娘都好看,那眼睛水汪汪的,看着就软乎,皮也白嫩
床上躺着那愣头兵也是狠,瞧瞧那小兵脖子上、那嘴上啧啧,老子要是以后能娶个婆娘,老子肯定得爱惜些。
一不当心就捏坏了
声音渐渐远去,顾宴生巴巴的回过头,看着还站在屋里的村长,说,李叔还有事吗?
这李叔迟疑了一下,还是从怀中掏出来了个饼子跟一个小包裹,看着顾宴生的脸和脖子,一脸欲言又止,说道:这里是些伤药,你留着,以后兴许能用到,村里附近别的不多,草药倒是四处都有。
顾宴生伸手接过,感激的点了点头。
他又看了眼已经把碗刮的连汤汁都不剩下的敖渊,想了想,又道:李叔,还有剩下的米汤吗?我、我哥哥没吃够。
村长点点头,指了指外头,拿着碗出去接就是,别的不多,汤水咱们是管够的,虽然稀点,但好歹能喝个热乎的。
顾宴生连声感谢,终于给一步三回头的村长送走了。
关上门之后,屋里瞬间就安静了下来。
坐在床上的敖渊目光灼灼的望着顾宴生,伸手推了推碗。
像是只没吃饱的大狼狗再扒拉饭碗一样。
顾宴生弯了弯眼睛。
他往床边挪了挪,眼神还有一丝警惕。
床上的敖渊却一眨不眨的望着他,并没有先前顾宴生印象中那滔天的恨意和杀意,只剩下了沉沉的一片蓝色。
还饿。敖渊双眸盯着顾宴生,将碗推出去了一些,抿抿唇说,也渴。
说完,他眸子微微垂下,紧盯着什么都不剩下的碗,似乎是妄图给盯出一碗粥来。
因为低着头,他的头发显得有些散乱,看上去有些可怜兮兮的,却又有一种凌乱的帅气。
顾宴生只觉得自己心都软了一下。
这样子的敖渊,就很像是他从前在医院看到过的一只德牧幼崽。
小德牧饿肚子的时候,就会用这个样子装可怜。
他明明知道小狗是装的,可每次还是会不忍心给它喂一些吃的。
顾宴生脸有点红,拿起碗说,我、我再去给你打一点米粥
说着,顾宴生拿着碗转身就要走,却察觉自己的腿似乎被、被抱住了?
顾宴生瞬间回过头。
敖渊还坐在床上,姿势的问题,看着像是缩成了一团,一手撑在床上,另一手抱着他的大腿,仰头看他,蓝色的眸子在日光下显得尤为澄澈。
他没有说话,但眼神却已经表明了一切你要去哪?
顾宴生一下捏紧了手里的碗!
敖渊这是在朝他撒娇吗?
有、有一点点可爱!
碗捏了半天,顾宴生指节都泛白了,最终还是没忍住,腾出了一只手,顺着敖渊的头发摸了摸,指着外面说道,我很快就回来,就在外面,看到那个大锅了吗,就在
说着说着,他终于察觉出不对来了。
敖渊还在抱着他的大腿,下巴也抵在他的腰上,正侧着脑袋,没什么表情的望着他。
这个动作,如果是一个几岁的孩子做出来,都完全的没有问题。
可是抱着他大腿,现在正在撒娇的人,是敖渊啊!
顾宴生将碗放到了一边,摸了摸敖渊的头,想到了他前两天的高烧,低声道:完了完了,不会发烧烧傻了吧
我不傻。敖渊皱着眉,下意识说,父皇曾说我很聪明,将来一定大有作为,比几个哥哥都
一句话没说完,敖渊脸上也短暂的充满了一瞬的阴郁。
只是那抹阴郁消失的太快,快到让顾宴生以为那只是错觉,因为他脸上的表情在下一秒又回到了先前的懵懂和迷茫,最终,眼神又重新落在了顾宴生的身上。
然而紧接着,他的表情逐渐变的狰狞,一手捂住了头部,极为痛苦的模样,整个人也瞬间向后倒去,不住的用头去撞击底下的土炕。
砰砰的声音吓了顾宴生一跳,他赶紧整个人都跳上了床,把敖渊的头抱在了怀里,控制着他不让他伤害自己。
过了几乎是半炷香的功夫,敖渊才终于平静下来。
他身上已经被包扎好伤口的地方,隐隐约约又泛起了红色,有些伤口被挣裂开了。
顾宴生张了张嘴,也累的不轻,敖渊虽然受了伤,可力气还是很大,他拼劲全力都不太能压住他的手。
他抱着敖渊休息了一会儿,一个念头终于升了起来,小心翼翼的摸了摸敖渊凌乱的发丝,说:你记得你自己叫什么吗?
敖渊摇摇头,沉默以对,满脸掩盖不住的疲惫。
顾宴生又道:那你现在几岁了,还记得吗?
敖渊看了他一眼,又摇摇头,不记得了,什么都不记得了。
不记得了。
什么都不记得了!
顾宴生呆住了,看着敖渊,半晌,终于确定了一件事情敖渊大约是失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