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阿大应声,又一阵簌簌声过后,林间再也看不到一个人。
敖渊回去的时候,身上还带着夜晚的露水,衣裳透凉,挟着寒气。
顾宴生迷迷糊糊的翻了个身,嘴巴嘟嘟囔囔的喊了声:圆圆
敖渊将门阖上,目光和依然守在窗前的小狼对视片刻。
小狼双眸锋利,最终低吼一声,夹着尾巴,踩着床的边缘重新回到了床脚自己的窝里。敖渊这才褪下衣裳,重新翻身上了床。
顾宴生一条白皙的胳膊因为翻身的缘故搭在深色的被子上,无意识的捏着什么,黑夜中,这白色的肌肤更扎眼的紧。
敖渊伸手将他的手臂掖到被子里,只觉得触手一片温软细腻,触感熟悉到令人吃惊,完全不舍的放开。
顾宴生的手回到被子里面之后,下意识就搭在了敖渊的腰上,也不再蜷着,而是将身体打开,八爪鱼似的缠到了敖渊身上。
敖渊唇角于黑夜中向上勾了勾,又调动内力控制一下身上的温度,这才将手同样揽住顾宴生纤细的腰,将头埋在他的颈侧,深深的吸了一口,这才重新闭上了眼睛。
顾宴生身上,也总有一种令人心安的味道。
那味道说不上来的怪,更像是挟杂着冬日冷冽气息的青草香,又更像是顾宴生自带的体香,令人说不出的平静。
*
顾宴生一睁眼,透过窗外,看到客栈门口乌泱泱一大队人,前前后后三辆马车的时候整个人都震惊了。
敖渊被找到了,被镇北王府的人找到了问题是,这什么时候的事儿啊?!
顾宴生皱着脸,圆圆我睡的很死吗?
敖渊侧头看他。
顾宴生身上还只穿着一身单薄的白色里衣,料子并不好,也是桥头村的大婶送的。他肌肤似乎很细嫩,身上到处都有被那粗糙的衣料磨红的地方,而尤其是腋下、手臂和腰间这些经常会被磨损的地方,经常会有大片的红。
可顾宴生什么都不说,一直就这么穿着。
敖渊将他身旁的衣裳拿起,走到窗前说:起来,穿衣。
顾宴生收回视线,跪在床上,张开手臂说道:麻烦你了圆圆这个衣服我还是不太会自己穿。
顾宴生没有穿过什么很繁琐的衣服他的衣服一年四季都只有一件固定的款式,甚至为了方便,连扣子都没有的套头病号服。
因此,到这里这么多天,他的衣服大多都是敖渊帮着他换的。
只不过以前贴身的里衣都是他自己穿,到要折腾盘扣的时候才需要敖渊帮忙,这一次
他就连里衣都不太会穿了。
白色的里衣就占了四五件,层层叠叠,绳子乱飞,顾宴生研究了半天都没研究透。
敖渊显然一点都不觉得麻烦。
他把顾宴生身上的衣服一件件褪下,目光落在顾宴生胸口时,眸光一凝,冷声说:这伤?
顾宴生低头看了眼。
他左胸口前有一条约十厘米的伤疤,颜色只剩下了一条浅白色,于是浑然不在意的说:以前嗯,以前不小心受过伤。圆圆我好冷。
敖渊目光凝在那伤口上,半晌,抿着唇把衣服给顾宴生套上了。
两人收拾完下楼,客栈大堂里空无一人,外面却有不少被这大阵仗给吓到了的百姓。
顾宴生从没有被人这么围观过或许是有一次,他在做手术的时候,有医学系的学生来参观。但那也是在他被迷晕了之后,并不是在清醒的状态下。
所以顾宴生有点紧张兮兮的,吃饭的速度都快了不少。
早饭吃完,顾宴生站在那马车前后看了看,说道:圆圆三辆马车呢呀?
你我同乘。敖渊面色不虞的盯着擦着汗的副统领,伸手直接揽着顾宴生的腰,将他带上车辕。
顾宴生当然没有不愿意的,只是上车之前,他还是左右张望了一下,好奇的说:顾怜儿呢?
顾怜儿一大早就来找他们了,不过那时候他还没起,是敖渊出去跟他说了会话,那之后就再也没有看见过她了。
队伍后面。敖渊淡淡的说。
顾宴生点头,打开车帘看了看外面,说道:我们要多久才能到京城啊?
十五日。敖渊皱了皱眉。
顾宴生也就是一问,其实对距离一点感觉都没有,闻言也就是点点头,表示知道。
*
只不过他没想到,这一路居然这么辛苦
一开始,顾宴生还能兴冲冲的掀开帘子去欣赏外面的雪景,甚至是清晨打渔人吆喝的声响,以及雪花落在地上的轻微簌簌声。
可两天过去后,顾宴生就彻底没了兴趣,甚至经常要裹着厚厚的兔毛披风,坐在外面的车辕上透气。
马车很摇晃,而且现在也并没有以后的柏油马路,四处都是磕磕绊绊的土路和小道,走了也不过不到一周的时间,马车的车轮就已经被修补了好多次了。
顾宴生也被颠的蔫了吧唧的,而且他也才发现,他好像有点晕车,整个人开始昏昏沉沉的,食不下咽,没有胃口,吃了也会吐出来。
长途跋涉,又吃不好睡不好,顾宴生的身体很不争气的发起了热,整个人都迷迷糊糊的。
车队已经到了京城边郊,随着景色越来越熟悉,敖渊的神色也越来越冷。看向京城大门时,整个人冷的仿佛是一个阎罗。
他对这个地方,满心都是压不住的仇恨和敌意,这股情绪在他五脏六腑不停肆虐,搅得他整个人都像是要疯了。
再加快脚程。敖渊压着那股戾气,冷着脸,掀开帘子嘱咐了一声。
前面的车夫应是,整个队伍又快了不少。
随着速度增快,车身开始剧烈晃动,敖渊回过身,半跪在马车中,稳着自己的身体,将顾宴生牢牢的抱在了怀里,给了他一个平稳的环境。
似乎是察觉到环境稳定了一点,顾宴生的眉毛也终于松了松,可在睡梦当中,他还是双手揪着敖渊胸口的衣裳,带着哭腔的低喃着说:圆圆我好难受
不光头疼、胃也疼、浑身上下,就没有一个地方是好的。
他从前只听说过晕车的反应,却没想到居然这么厉害尤其是不知道旅途还有多久,这种状态还要持续多久的时候,顾宴生的眼泪就更忍不住了。
敖渊垂眸看着顾宴生眼角的泪,用粗糙的指腹给他抹掉,看了眼窗外,哑声说:再忍忍,半个时辰就到了。
顾宴生听进去了,呜呜咽咽的又昏睡了过去。
敖渊看着他毫无血色,强忍难受的小脸,只觉心脏一阵阵被拧紧一样的抽疼。
顾宴生这一路上,除了实在忍不住的时候会低低的哭两声,绝大多数时候,都是自己一个人强撑着,什么都不愿意说的。
*
镇北王回来的消息老早就传遍了京城虽然镇北王杀名在外,可到底也是守护北疆边界的战神。
怕他的、崇他的都有,乌泱泱的汇聚一起,赶上了饭后消遣的时光,镇北王府前被围的那叫一个水泄不通。
洪管家也轰不得人,只能在门口强站着。
且这些平民百姓一个比一个乖觉:在京城这地方,看热闹惯了,也都知道不能凑太近,离得远远的,能看到戏,又不至于让人给打出来。
也是因此,盼了这么久,百姓的眼神也一个比一个殷切,全都伸长了脖子望着。
前些日子我就听说,镇北王这一趟回来,怕是要多个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