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本上面只有很粗糙的几个模式化的动作提醒:哀伤,停顿,坐下等等。
更细致的东西,甚至细到微表情,都要靠演员自己的体会和感受,从而去给表现出来。
褚妃梁往后看了一眼容光,过了会儿,朝着导演比划了一个OK的手势。
张南川知道两人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当下点了点头,通知全员准备,正式开拍。
长公主六十四章一镜一次action!
四九寒冬的时节里,窗外四处都是落雪,天地间白茫茫的一片,夹杂着时不时响起的风声,令整个世界都显得格外的萧条。
一片袅袅的烟雾中,姬嬴正提笔在纸上书写着什么。
她的手腕流利的翻动,偶尔停顿在想点什么,片刻之后又落下了笔。
温眸站在她身后半步远的地方,目光落向了窗外开的艳丽的红梅之上。
过了会儿,姬嬴将笔搁在一边,似乎是写的有点累了,说道:你去将炭盆放的近些怎么今年这么冷?
温眸垂下眸子,轻轻应了声,喏。
炭盆离的更近,热意席卷了两人,姬嬴出了一口气,伸手取暖。
过了会儿,她看着默不作声又回到了后方站着的温眸,说道:自打从凤鸣山回来起,你就不怎么对劲怎么,头一次上战场,被吓着了?
温眸摇了摇头,目光晦涩难懂。
然而在抬头望向姬嬴的瞬间,又充满了天真,语气轻快了点,说道:才没有被吓到,近日总觉着困倦罢了。你写了什么?
你来。姬嬴冲她招了招手,这些日子就听你声音不对,今日召了太医过来,正巧给你看看。
温眸顺势握住了她的手,朝她走了过去。
这时候,姬嬴一个用力,将温眸整个人拉进怀里,侧过头,低低的在她耳边轻笑,一边的唇角微微勾起,带着不怀好意的坏,不是想知道写的是什么吗?写的情话。
温眸一愣,目光再一次躲开了姬嬴的视线,垂向了纸张上,说道:你对我太好了
对你好,不是应该的吗?姬嬴埋下头,整个人枕在温眸的肩膀上,深深的吸了口气,轻笑着说道,你近日用的什么香?似是我刚遇见你时候的味道。
不知道。温眸摇摇头,包袱里带的,刚好看见,我就点上了。
嗯,好闻。姬嬴似乎是吸够了那味道,终于将头抬了起来,说道:近日父皇说我过于浮躁,命我抄写论语十遍你去旁边等我,等抄写完了,我带你去泡温泉。
温眸低低应了一声,往后退下了。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异变突起!
刺客自梁上阴影中笔直落下,剑尖的方向直指姬嬴,速度极快,且不止一人!
温眸咬牙,一阵的迟疑,却只来得及抽出怀中的短刀,不闪不避的直接迎头而上。
短兵相接间,刀光已经近在眼前。温眸狠狠一闭眼,手似乎突然脱了力,笔直朝着地面坠下,却在中途被一双手稳稳接住,直接挽了一个剑花,将短刀又重新送入了她手中。
就在这一闪一避之间,姬嬴在极短的时间内,便将整个战局全部扭转,甚至还有心情冲着温眸说道:教过你多少次,对敌时要专心。
温眸回过神,目光复杂。
姬赢只以为她是不服,轻笑一声,还刮了刮她的脸。
然而不过在瞬间,她就重新提起短刀,重新加入了战局。
可意外总是来得更快一步。
温眸余光注意到一抹寒光的当下,她整个人就已经挡在了姬嬴身前。
窗外的箭光,伴随着破风的咻咻几声,以及长刀进入身体时发出的沉闷声响,终于,世界都安静了下来。
公主府护卫终于迟迟赶到,此刻才一下涌上,将几个没有得手的刺客全部擒获。
然而被擒获的刺客此时已经咬碎了舌底的毒药,自尽而忘。
温眸被一箭射穿了心脏,同时又被一刀刺穿了腹部。
身上脱力的感觉越发严重,大片大片湿濡感也都由温热逐渐变向了冰冷。
也直到这时候,她才看到身旁姬嬴脸上的无措,惶恐,甚至是有些迷茫的表情。
公主温眸喊了一声。
然而嘈杂的室内,她的声音显得那么微弱。
然而就是这么一声,旁边的姬嬴双眼终于聚焦,唇上没有一丝血色,踉跄着朝她过去,将温眸整个人都牢牢的抱在怀里。
好冷啊温眸皱了皱眉,无意识的整个人往姬嬴怀里钻。
血流的更多了。
温热的血触及到手掌,姬嬴伸出手看了眼那鲜红的颜色,终于,发出了近乎悲鸣的声音,喊道:太医传太医!
太医本来就因为今天要给温眸治病,正在侧室候着,瞧见小丫鬟一脸煞白的模样,心便瞬间落到了肚子里,知道怕是大事不好。
快!姬嬴浑身染血,双目赤红的朝着门口被侍卫直接扛过来的太医说道。
太医自然知道情况紧急,不等落地,便整个人扑到了地上,双手颤巍巍的摸到了温眸的手腕。
算了。温眸避开了。
两处伤口全都命中要害。温眸咧开了一个比哭还难受的笑容,表情痛苦,我活不了了。
你别说话。姬嬴咬牙,看着温眸在她怀里的模样,字几乎是齿缝之间挤出来的一样,本宫命你活。
那真是,对不住啊。温眸闭上了眼,终于发出了一直强忍着的哭腔,伴随着唇角鲜血的溢出,她眼角同时落下了一串眼泪,是我失约啦。
太医后退两步,整个人跪在地上,脸色哀痛,公主节哀。
伤势太重,咽气不过是时间问题回天乏术了。
室内所有人都停住了。
大总管和府里平日里跟温眸玩的好的丫鬟齐齐跪到在地,脸上涕泪纵横,谁都不敢再抬起头。
屋外的冷风呼呼作响,夹杂着院子里红梅的香气,激的姬嬴整个人都震了震。
她沉默不发一言的将地上的人抱起,脚步踉跄却坚定的朝着内室走去。
最终,她将一身染血的温眸放在床上,擦干了她脸上,和手上的血。
屋内的烛火劈啪作响,可这时候,却再也没有人会一边看着剪刀尖,一边嘟嘟囔囔的去剪烛芯了。
直到这时候,姬嬴才终于握住了温眸永远都不会再合十的双手,将头埋在她手心当中,脊背耸动,沉闷又嘶哑的痛哭起来。
她甚至不敢哭的大声,怕被外面的下人听见她此刻的脆弱。
张南川红着眼眶,清清嗓子,举起手里的喇叭说道:好,很好卡!容光睁开了双眼。
最后那一幕镜头是褚妃梁背影的特写,镜头根本不会在她的脸上拍,否则在机位后的导演可以清清楚楚的看到她脸上的清晰可见的、一直没有消失的泪痕。
她很少能听见褚妃梁哭。
准确来说是除了在拍戏之外,她根本就没有看见过褚妃梁哭。
褚妃梁曾经跟她说,拍戏拍了这么多年,泪腺都快哭萎缩了,哪儿还有眼泪留给生活啊。
哪怕是在片场,她和褚妃梁也一起拍过很多的哭戏。
各种不同的方式,各种不同的表达。
亲人离世、挚友分离、十年奋斗终于取得荣耀之巅的喜悦、甚至多年重逢后的久别重逢,夹杂着无数屈服命运,又不愿屈服命运的苦涩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