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道:伽罗师傅让我攀这天阶,又用意何为呢?难不成我攀上去,温眸就能活吗?
小和尚没说话。
姬嬴一边拜, 一边轻声说:当年大师将温眸尸身敛走时, 便说过,是她不愿意再见我现今我来了,爬上去, 她就愿意见我了吗?还是她还没死吗?
小和尚依然不说话。
半晌,他抬起头,看了看顶上,慢慢的说:凡事都有定数,不能强求。
我没有强求。姬嬴动作不停,却轻笑了一声,笑容之中多有悲苦,我不过是,想要个答案。
关于温眸的答案。
为什么当初以死诀别,死后也和她不愿再相见。
明明刚开始的时候,一切都还好好地。
不得到答案,我始终放不下。姬嬴深吸了一口气,伸出了已经冻得通红、完全没有了知觉的双手,闭了闭眼睛,紧握成拳,咬咬牙继续登顶。
小和尚仍然跟在她身后,不言不语,只偶尔,他的目光会望向山顶处的某一个定点。
容光正站在那。
她身边,是穿着一身袈裟的另一个老戏骨,名字叫岑良,饰演的就是寺内的住持大师伽罗。
他的戏份不多,但也是一个不可或缺的人物。
两人并不在最高点,而是一处比较隐蔽的山峰边缘。
山峰尖上,冷风瑟瑟作响,吹的他们两人衣袍翻飞,有一种冬日独有的孤寂。
看着月光下正缓缓的跪行着的姬嬴,伽罗双手合十,高声吟唱了一声,阿弥陀佛。
江文谋眉毛微皱,脸色苍白,浑身上下都是病容。经由月光照耀下显得甚至如同冷玉般没有温度。她一直看着下方的人,目光落在渐渐出现的血迹上时,瞳孔终于锁紧一瞬。
你这又是何必。大师发出了一声冗长的叹气,眉须被冷风吹得飘了起来,同样看着下方。
因为皇权。江文谋闭上眼睛,拢了拢身上的斗篷,我和她之间,注定是一场没有结果的孽债。我若不死,便是她唯一的软肋。她既然已经知道我没死,想必不会善罢甘休。劳烦大师将这锦囊交到她手上,她看过之后,自然一切就都知道了。
伽罗将锦囊接过,收进了袖子里,说道:当年我将假死药交托于你时,便隐隐心存不安。可没想到,那本是为了救你的一颗药,最终反而是害了你。
与大师无关。江文谋轻笑了一声,唇色虽然苍白,可眸中的光彩还在,命运弄人罢了。如果她不是姬嬴,如果我不是江文谋,一切大约都会不同可这世上,又有哪来的如果呢。
一句话说罢,江文谋便开始疯狂的咳嗽了起来,一声更比一声撕心裂肺。
终于,她呛出一口鲜血,长长的出了一口气之后,缓缓的闭紧了双眼。
我时间不多了。江文谋擦干净了唇上的血,再望向姬嬴的时候,有说不出的深情和孤寂,可我不能让她跟着一起死,一切就有劳大师了。
伽罗目送着江文谋渐渐远去,双手合十,又默念了一遍佛号,最后看了一眼快要登顶的人影,也转身下了山。
卡!卡卡卡!!张南川举着大喇叭,冲着山上山下喊了很多遍,说道:收收收,活了都来!
容光听见了,撩起了自己的斗篷跟着一起赶忙下去了。
褚妃梁实打实的在台阶上爬了很久,膝盖肯定受不了。
容光看了眼时间,虽然不是真的冰天雪地,可这大半夜的,外面温度也不高,膝盖就磕在冰凉的地板上,谁也受不了,何况褚妃梁身上本来就有伤,又一直要跪着走这条路。
一群人穿着厚重的防风服,全都围在帐篷底下,盯着机器在那看。
容光赶回去的时候,褚妃梁正被人搀着,往一边的椅子上坐。
她面前放着个小太阳,正冲着她烤,膝盖以下的衣服已经全部被撩了起来,顶上抹了一层药油,整个膝盖通红,有些地方还在渗血,看着有点吓人。
导演,这一幕怎么样?能过吗?容光过去看了看,有点紧张,她真的不愿意褚妃梁再来第二次,太辛苦了。
张南川一直在盯着这场戏,说道:都挺好没想到啊没想到,分组拍你们俩状态也能这么好,这条过了,你咳血的那一幕我想着得卡挺多次,没想到咳的还挺好,咳嗽的挺像样子。
容光抽了抽唇角,摸摸鼻子说:这个
感谢她上辈子曾经得过一段时间的慢性支气管炎,咳血这事儿,她比谁都在行。
张南川存心逗她,说道:小褚歇一会儿,晚上辛苦一下,一次性把剩下的给拍完!
褚妃梁可有可无的应了一声。
只要前面这一场过了,再之后的戏份就好拍多了。
再往后就是她和伽罗大师的对手戏,老戏骨碰撞,全在屋子里面,大多都是心理活动和台词功底的把控,没什么难的。
多好一个剧本啊。褚妃梁摇着手里的剧本,叹息道:马上就没得拍了。
没那么快,后面还有好多东西要进行呢,鹿溪战斗也没那么早到的,得耽搁好多集。容光说道。
容光和褚妃梁这会儿已经挪到了屋子里面,道具组那边正在布置最后一场厢房里面的道具,屋里这会儿只有她们两个人。
嗯,我是没这么快。褚妃梁托腮,说道:但是你快下线了。
容光弯着眼睛笑了笑,说道:下线归下线,但是我是生是死还不一定呢,我看张导这意思,是想让咱们两个都活下去。
褚妃梁可有可无的耸耸肩,说道:谁知道呢。
不久之后的鹿溪之战就不能在这拍了,得转场去另外的外景地,那一个地方,也就是容光杀青的地点。
容光起身,看着褚妃梁的膝盖,说道:姐姐,你的腿怎么样了?
褚妃梁抿了抿唇,没逞强,说道:疼,怎么办?
容光心里顿时一紧,紧张兮兮的盯着她的膝盖看,好像隐隐约约还能看到不少的往外面渗透的血。
再往上一看,属于膝盖部分的裤子早就已经磨烂了,膝盖的部分一块一块的都是洞,周围布面的颜色比原来深了一圈,可因为变成了暗红色,甚至都分不清楚到底是不是血迹。
容光盯着看了半天,说:我我给你抹点药,再给你揉揉?
褚妃梁一愣,旋即笑了笑,抬起了腿说:那感情再好不过了,我这会儿身上冻透了,真的是一丁点儿力气都没了。
容光得到首肯,顿时眼睛亮晶晶的,把小太阳挪到了一旁,把手搓热了之后,就开始给褚妃梁抹药。
褚妃梁偶尔会疼的吸一口冷气,嘴里会发出嘶嘶的抽气声。
容光时不时紧张的看她一眼,说道:要是疼的话你跟我说,我轻一点。
疼啊。褚妃梁摇头晃脑的盯着容光看。
容光一愣,我我再轻点?
不用,用力点才能划化开淤血。褚妃梁抬抬下巴,说:给吹吹就行了。
容光脸有点红,却没有拒绝,果真低下了头,冲着褚妃梁的膝盖轻轻吹了吹。
褚妃梁顿又嘶嘶的抽着气,慢慢悠悠的喊疼。
在门外听见这动静半天的王璐洁一脸崩塌,终于看不下去了。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