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闭的房间里，左茗、诺曼、卫熙三人看着上方晶蓝色屏幕上显示的各项数据和分析结果。
“小卫，你猜的没错，是我们之前做的临时解药配方有问题。”
左茗将结果文件划拨到卫熙面前，脸色有点难看。
能不难看吗？
左茗在生物科学领域叱咤横行这么多年，人生头一回遭遇这么严峻的滑铁卢。
“看到你之前发来的数据情况有所好转，我们就一直沿着之前的那个思路改进，没有去考虑其他变量，这是我们的失误。”
“如果这次没有你及时提醒，我们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及时止损。”
诺曼手肘撑在桌面上，轻揉了揉眉心，满脸疲倦，眼眶下的青黑十分明显。
在分析完闵钲精神暴走的诸多因素之后，研究所众人就把治疗重心放在了遏制精神领域活性上面，关于毒品解药制作进度有所搁置。
但那解毒药剂毕竟是他们穷思苦索，费尽心血制作出来的完成品。
之前卫熙私下里向左茗隐晦地提出解药配方有问题这一可能的时候，他还有些不以为意。
只是生来严谨的性格，再加上他对卫熙在这一领域的专业水平有所了解，才专门设置了这一课题进行研究。
可最终实验结果却是在狠狠打他们的脸。
研究所最尖端的一干人呕心沥血制作的药剂不仅没有起到缓解的功效，反倒成了后期催化精神力暴走的罪魁祸首。
左茗和诺曼这两位联盟研究所顶尖级别研究人员被这个事实打击地顿时有点怀疑人生。
失败本来没什么，科研本来就是要勇于尝试，敢于试错。
但是这次不同。
在这个问题上，他们承受不起失败的代价。
如果闵钲有什么三长两短，军部的高层估计要疯。
卫熙看到两人面色沉沉，情绪低落的模样，思忖了一会儿，试探性地开口。
“左教授，诺曼教授，我会想到这个也是侥幸。如果不是因为我在上将精神领域里看到了一些状况，我也不会考虑到这一点。而且这次研究只有一个参考对象，本来就···”
“小卫啊，你不用安慰我们两个老家伙，做了这么久的研究，做的好与不好，我们心中还是有数的。” 诺曼起身拍了拍卫熙的肩，呵呵笑道。
左茗点点头，又调出了几份文件，凝重地看着两人：“这些琐事先放在一边，我们先讨论一下治疗方案。”
“根据最近的检测报告，现在反物质异能已经开始重新侵蚀闵钲的脑域，虽然之前一直用小卫的异能来延缓侵蚀速度，但那毕竟只是权宜之计。”
“照目前这个速度来看···大概还有两天，闵钲就会封闭五感，陷入休眠状态。”
诺曼沉声道补充：“这个情况早在预料之内，我负责的这边，准备工作已经进入尾声，虽然解析异能的工作还没有进展，但是辅助的治疗溶胶和药剂都已经制作完毕，脑域监测头盔已经交由技术部调试到最高灵敏度，后续的治疗方案医疗所的人也在跟进。”
左茗点点头，看向卫熙：“关于异能问题，我们只能做这么多，最关键的因素还是在你和闵钲自己身上。”
“接下来就是这个解药的问题。”
诺曼有些烦躁地扒拉了一下头：“最终还是绕回到这个问题上来了！原本还想等闵钲脑域里这个问题解决了，在慢慢根据提取的样品研制解药，不过现在恐怕不行了。”
这个已经五十多岁的，各种奖项拿得手软的科研巨佬此时像个小孩一样，拧着眉，在那儿碎碎念：“我就纳了闷了，这个毒竟然没有被闵小子的异能破坏掉，还一直在他脑域里做怪。”
“如果没有这个毒，我们现在什么都不用做，等闵钲自己压制精神力和异能暴走，我们再事后治疗，事情就解决了，哪儿还用得着这么麻烦。”
左茗猛咳了一声，制止诺曼继续碎碎念。
“总之现在的情形有些不妙。”
“这个毒是一个不安定因素，它一直在催化精神力的暴走，如果在闵钲陷入休眠之前我们无法彻底消除它的影响，不知道会产生什么后果···”
“尽力吧，”左茗闭上眼，长叹一声：“尽力在这两天内研制出最终解药，毕竟我们现在赌不起。”
三人沉默，气氛顿时凝重。
几个月都没有研制成功的解药，现在要在两天里完成···
“不用这么悲观，至少现在不是一点头绪都没有，”左茗调出了一份数据分析图，解释道：“有一点我一直很奇怪，初版解药试用之前，闵钲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精神力暴走的迹象。”
“我原先一直以为是他自己强行压制了精神力暴走，不过现在看来···不仅是因为这个，应该还有其他什么因素的出现抑制了毒的复发。”
“根据这个猜测，我在他体内发现了这个···”左茗放大了一份分子构成模型。
诺曼凑到屏幕跟前，沉吟了一会儿：“不是人体内的正常细胞，也不是之前试用药剂的成分，看结构应该是某种植物的分子，嗯···可我之前从来没有见过类似的，联盟的数据库呢有相关记录吗？”
左茗摇摇头：“没有。小卫，那段时间闵钲一直在你那儿，你看一下，这是不是被你异能影响发生异变的某种植物成分。”
“左教授，请稍等一下。”
卫熙点开自己的终端，把这些年积攒的所有针对变异植物的研究资料接入主终端进行结构对比。
纷繁复杂的结构图在屏幕上迅速滚动播放，最终定格在一种图像上。
画面里，粉蓝色的花瓣纤长娇嫩，中央亮黄色的点点花蕊瑟缩在重重怀抱下，茎叶的曲线宛如天鹅颈般优雅。
“坎迪斯花！”
三人盯着光屛，异口同声。
虽然跟正常的坎迪斯花稍微有些不同，但是大致的特征和轮廓未变，稍微懂点药理的人都能辨认得出。
坎迪斯花，又称尼莫西妮之泪，其香味有清新醒神的功效，茎叶花瓣皆可入药。
这花虽然算不上珍奇异草，但也算是稀少之物了。
卫熙突然想起前段日子跟肖恩爷爷闲聊时，他无意中提起过···
闵钲第一次跟他去花园检查花卉的时候，特意询问了这朵花的名字，说这花闻起来很舒服。
那天之后肖恩就每天往闵钲房间里放一些新鲜的坎迪斯花，就算起不了什么实质作用，远远看着赏心悦目也是好的。
某一瞬间，卫熙心跳有些滞缓，但下一刻就怦怦狂跳了起来。
理智觉得应该不会这么巧，但是巧合这个问题谁又说的明白。
因果律、阴谋论、吸引定律、墨菲定理···
之前学过的所有定律在脑中一闪而过，最终炸成一朵烟花，徒留下一地鸡毛，什么结论都没得出。
心情太过激动，卫熙讲解缘由的声音都有些发抖。
“左教授，可能这个就是···”
“嗯，”左茗长吁一口气，眼中闪着精光：“解药的关键吧。”
诺曼摇了摇头，苦笑几声：“这么戏剧性···我们之前拼死拼活都在干什么···”
卫熙勉强从刚刚的兴奋中平复下来，声音还有些抖：“左教授，让我参与最终解药的研制工作吧，坎迪斯花异种是我一直以来的研究课题，我自认为还是有些发言权的。”
左茗皱了皱眉：“让你加入我没什么意见，但是你的身体吃得消吗，异能训练和解析那边的工作已经够繁重的了。”
“那边的工作不会耽搁，本身异能增强也会提高我的身体机能，而且我的异能是恢复性的，在这个能力加持下兼顾两边的工作没有问题。”
左茗还有些迟疑。
“如果我觉得自己身体出问题了，我会及时停止工作，接受恢复治疗。”卫熙定定地看着左茗，说话条理清晰明确，好像刚刚的提议并不是一时冲动，而是深思熟虑下的产物。
青年的性格一贯稳重冷静，力求稳妥，娓娓道来解释利弊的时候依旧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仿佛他提出的方案就是最妥当的处理方式，令人不自觉地产生信服感。
左茗上下审视了一番卫熙，思忖良久，终是同意了。
······
深夜，卫熙拖着一身的疲累回到特级病房。
闵钲正躺在治疗舱内，双眼紧闭。
卫熙粗略扫了一眼光屛上的身体数据，然后把目光又投回舱内的人身上。
绷紧了一天的思维突然松懈下来还是有点不习惯，不自觉开始自由发散。
沉睡的时候像一尊完美的雕像。
还是照着他的审美打造的。
星网上有人说···
喜不喜欢一个人，是从第一眼开始就可以决定的事。
如果第一眼没有心动的感觉，那就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
一见钟情得来的感情是最不理智的，但也是最真实的。
完全没有其他变量的对比参照，只根据第一眼得出来的结论作为最终结果。
这样的事情对以往的卫熙来说，是完全无法想象的。
但他就是这样沉沦了。
沉沦地莫名其妙。
似乎只有契合度、信息素能够解释得通。
卫熙托着腮，眼神有些涣散。
虽然忙活了一天，但是他现在一点困意都没有。
只是这样坐着发发呆，看着自家男人养养眼就当休息了。
坐了一会儿，卫熙恢复了一些体力，思维终于被他拽回了正常频道。
想起最近闵钲一直不让他进精神领域查看，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悄悄打开了舱门，将手伸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