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云朝院墙努了努嘴,“小小姐被大少爷带出去了,说要领她到街市观灯呢!”
程枫竟有这般好心?阮林春表示诧异,她还以为程枫会故意装成黄金单身汉出去钓小姑娘呢,这么看他还有点父爱?
紫云笑道:“小姐您想得也太简单了,这京城里大多知根知底,哪就那么容易再骗个媳妇回来当后娘?与其掩人耳目故作张致,倒不如坦坦荡荡,还能赢得几分尊重。”
毕竟翠翠生得实在玉雪可爱,万一碰上哪个母性爆棚的,说不定程枫就得手了呢。
阮林春失笑摇头,连自己的骨肉都舍得利用,当爹当成这样也是没谁了。
但愿今晚的姑娘们都擦亮眼放精明些,别真个上了这登徒子的当。
不一时,热腾腾的汤团便已送来。阮林春起先兴兴头头让厨房准备,可真的动口时,又吃不了几个——这东西跟方便面一样,闻着永远比吃着香。
而且糯米滚的东西,也有些腻腻的不消化。阮林春只夹了两三个便放下筷子,“都给你吧,我不要了。”
紫云笑道:“是因为姑爷不在,小姐才食不下咽么?”
阮林春瞪她一眼,紫云毫不介意,连汤带面吃了个一干二净——这丫头的胃口简直好得令人嫉妒。
更可气的是她完全不怕胖!阮林春因为孕中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尤其注意控制体重,生怕到时候孩子在腹内长得过大,容易生不下来——这都是有前车之鉴的。
紫云察言观色,“不然奴婢扶您到园中走走?也好消食。”
虽然开春,可一到夜间还是寒意浸浸,阮林春本想说一个看惯了的园子有什么可逛的,可转念一想,下雨天打孩子——闲着也是闲着,于是让紫云取来她心爱的狐皮大氅,整个人裹成熊一般,优哉游哉地向后院行去。
本来只是想借机消化那几枚汤团,可渐渐地,却觉得四周景象愈发幽僻起来,阮林春前世虽是个朴素的唯物主义者,可连穿越这种事都能发生,还有什么不可能的?
该不会真有怪力乱神之说吧?
阮林春心下先自怯了,弱弱的唤声“紫云”,无人回应,转身一瞧,那丫头居然不知所踪。
是有东西忘了拿,还是她撞上了鬼打墙?
阮林春只觉心跳飞快,几乎蹦到嗓子眼,张嘴要叫,斜刺里忽然伸出一只冷白的胳膊,一把将她握住。
阮林春像踩着尾巴的母猫一样,几乎一蹦三尺高,正要逃走,好在那幽灵开口了,“别怕,是我。”
借着朦胧月色,阮林春总算看清对面形容,还真的是程栩。
她顿感无语,“你不是去宫中赴宴了么,怎么还在家里?”
程栩朝她比了个嘘的手势,继而笔直地拉着她向前,意思是过去便知。
阮林春满腹狐疑,但是程栩总不会害她,难道是幽会?黑灯瞎火有什么好幽会的,想想都不够浪漫。
然而当推开那扇篱笆做的窄门之后,眼前便豁然开朗,阮林春从未想到会看到这样一片树林,不,应该说森林,无数的光点夹杂在枝叶间,星星点点,层层叠叠,让时间和空间都骤然放大,仿佛置身于月宫仙境。
细看之下,才发觉那是各色各样的彩灯,形态各异,大小也是不一,有的蓬勃如车轮,有的却娇小若鸽卵,但,整体布局看起来却意外和谐,不会有任何突兀之处,好像它们天然就是从树上长出的一般——未经缜密谋划,焉能做到这样和谐统一,可知那设景之人费了何等心思。
这些是“果实”,此外还有枝叶。刚刚越冬,大多数树木还来不及发出新芽,但此刻灯下光影里却是郁郁葱葱——并非常见的绢花彩纸,而是用金片银片裁剪成花叶的形状,再巧妙地镶嵌在灯笼缝隙间,使之与里面的烛火交相辉映,营造出一种流光璀璨的效果。
这才是真正的火树琪花。
阮林春几乎看呆了,半晌方痴痴道:“这是你准备的?”
程栩微微一笑,“喜欢吗?”
原来他整天没露面,就为了给她准备这份礼物——紫云想必也是一早串通好的,还故意骗她姑爷去了宫中,再引她过来,好让她亲自面对惊喜,这小蹄子!
阮林春心里如同滚沸的岩浆,激动难抑,话一出口却变了味,“这些金箔银箔事后摘下来都归我吗?”
原谅她是个财迷,可她看到那么多黄灿灿的金子就是忍不住嘛!
程栩饶是脾气再好,此刻也忍不住伸指在她额间弹了一下,给她个暴栗,“煞风景!”
虽然力道不重,可阮林春还是装模作样揉了揉眉心,“我这叫勤俭持家,你懂不懂!”
眼看程栩一脸媚眼抛给瞎子看的无语,阮林春于是见好就收,甜甜蜜蜜挽起他的胳膊,“哄你呢,我很高兴。”
又打蛇随棍上,“以后年年元宵你都会如此么?”
这么算下来都能发一笔小财了——光灯笼就不便宜呢。
程栩白她一眼,“明年你自己就能出去观灯了,难道还留在家中?”
阮林春一想也是,怎么把这茬忘了?
正埋怨自己一孕傻三年,程栩忽又悄悄靠近她,“还是,你早已计划好再怀个孩子,所以明年也不打算出去?”
虽然四下无人,阮林春还是耳根红透,这坏种,居然这样揣测她,要不要如此下流?
虽然她并不打算这么快生二胎,但这并不妨碍她稍稍挑逗程栩一下,“那,就得看夫君你的诚意了。”
水葱似的指甲沿着脖颈一划,逐渐落到胸前衣缝中去——程栩忙碌一天,方才热得连外裳都脱了,只穿着单衣。
于是肌肤的接触便格外细腻真实。
程栩只觉喉咙发紧,双眸不自觉地暗了些,待要抱妻子回房继续昨夜未竟的“工作”,却不料一个下人慌慌张张过来了,开口便道:“少爷,少奶奶,不好了!”
良辰美景被人打扰,程栩当然没好气,“到底何事?”
那人伏地磕了个头,已是带上哭腔,“小小姐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