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席话说得蒋太后忍不住扶额,老脸上难得泛出羞耻的红色——虽说宫里不乏蠢材,可像碧薇这么蠢的也实属罕见了。
蒋碧薇终于意识到这设定有些不大科学,急忙改口,“是我记错了,不是你亲自动手,是你身边侍女推的我。”
虽说这样杀伤力差了点,可只要能将关雎宫拉下水,蒋碧薇还是很乐意一试的。
夏桐仍是那副温柔和煦的模样,也不计较对方在称谓上的疏失,“你既说是本宫身边侍女所为,请问是哪一个?”
见蒋碧薇面露茫然,夏桐还好心提示她,“穿绿衣的还是穿黄衣的?”
那么多丫头,蒋碧薇哪记得住人家穿什么衣裳,不过隐约听闻夏桐身边最得力的两名宫女,一名春兰,一名秋菊,那个叫秋菊的身材更健硕些,指认她自然最合适。蒋碧薇忙道:“穿黄衣的。”
菊花么,当然是黄色。
夏桐笑盈盈的转向身后,“太后,您还要臣妾再问下去么?”
蒋太后这回可真无地自容了,她真后悔,早知道就该让常嬷嬷预先教导一番,不然也不至于犯这种常识性的错误——宫里除了皇帝,还有谁配穿黄的?做奴婢的除非不要命了。
未免侄女儿继续丢人献丑,蒋太后不敢逗留,命人带上蒋碧薇回宫。
可怜蒋碧薇仍不知自己哪里露馅,还喜孜孜等着太后替她出头呢——蒋太后干脆命人将她嘴堵上,省得嚷嚷出些更糊涂的话来。
夏桐还在后头千呼万唤,“娘娘,别忘了谢礼,我等着您送来!”
蒋太后身子僵了僵,这人脸皮真厚比城墙,奈何夏桐这回确实救人有功,而自己没把事情搞清楚就带碧薇上门,也确实有欠稳妥,于情于理,都应稍稍予以报偿。
蒋太后过后差人送了一百两黄金来,还有些地契、银票之类,算作添头——蒋太后的私房虽然充足,活钱却不多,多的是不易变卖的死物,可若赏的太少,倒显得蒋家人性命不值钱似的,光这些都是咬牙凑出来的。
夏桐反正收得心安理得,在她看来里头还包含精神损失费呢,被个傻子赖上了,这是好玩的么?亏得她心理素质不错,换了个娇气的,只怕连肚子都得出问题。
蒋碧薇虽连累太后损失了一大笔银钱,蒋太后却只能安心留她在宫中养病,本来找她过来是多个帮手,但如今就算她想赶蒋碧薇走,这姑娘也不肯——她见多了穿金戴银的娘娘,满心想着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等她做了贵妃,要把娘家也搬来京城住呢。
蒋太后:……
算了让这傻子做梦去吧,她再懒得管了。
刘璋碍于情面也去看了一遭,回来对着夏桐后怕不已,“那哪是个姑娘,倒像个夜叉,亏得朕机灵,让安如海在前边探路,隔着纱幔子她就把人抱住了,还不肯撒手!”
夏桐冷静的道:“然后您就自己回来了。”
刘璋:……那种情况他能不跑么?难道等蒋碧薇嚷起来,再把他给扯进去?
所以,牺牲安如海一个就够了。
夏桐:……摊上这样的主子,安如海也是倒大霉。
不过,幸好安如海是个净了身的,蒋碧薇赖他也是白赖,总不好跟人作对食。但从此以后,皇帝一步也不肯往宁寿宫去了,连原本三日一请安的规制也被推迟,蒋太后看着退避三舍的儿子,心里也有些生这蒋碧薇的气,哪有这样为人处世的?半点女孩的修养与矜持都没有,到底也不过是个贱胚子。
这日蒋映月来看她,蒋碧薇便拉着她的手诉苦,说自己对皇帝多么思念,自那日见了他的风姿就不能自拔,可恨太后她老人家棒打鸳鸯,光晓得将她拘在宁寿宫里,也不许她跟皇帝表哥见上一面。
蒋映月笑道:“陛下不来,你可以去呀!”
蒋碧薇摇头,“皇上成天待在关雎宫,他是断不肯见我的。”
这个她倒是心知肚明,夏宸妃那样得宠,满宫里加起来都不及她半分——当然,多半这是看在她腹中孩子的面上,蒋碧薇觉得,等自己成功侍寝未必会输给她,毕竟她娘就生了八个兄弟呢,她当然也不会差到哪儿去。
蒋映月便给她出主意,“既然这样,何不让陛下主动来找你?只要你能偷偷得到一件陛下寸步不离的东西,陛下可不得千方百计来找寻么?”
“是什么?”蒋碧薇果然来了精神,“好姐姐,快告诉我。”
“譬如,玉玺。”蒋映月含笑道。
第134章 威胁
蒋碧薇虽傻, 可也知道御前之物不是好得的,将帕子一扔,仰躺在靠枕上, 斜睨向蒋映月道:“你诳我呢, 别说偷东西了,那乾元殿我哪进得去?”
别说她了, 一般的主子娘娘恐怕都进不去, 除非请动太后她老人家出马——当然, 夏宸妃例外, 那一位是有特权的。有这么个成功的例子在, 蒋碧薇才越发想做人上人, 好改变自己和一家子的命运。
但,蒋太后当然不会为这种事帮她,蒋碧薇面上百无聊赖。
蒋映月笑道:“看你机灵, 怎么脑子就转不过弯来?女眷进不去, 你不会扮成小太监?乾元殿多少侍人, 出出进进的,谁又分得清哪个?”
蒋碧薇眸中一亮, 拍着大腿道:“好姐姐,还是你想得周到,来日等我做了贵妃,我定会好好提携你,绝不辜负今日之恩。”
谁稀罕这蠢材提携?蒋映月不露声色地抿了口茶水, 看着蒋碧薇飞一般地跑出去——她简直一刻也等不及,立马要去借套太监服饰来。
侍女轻轻为她捶着肩膀, 一面担忧地问:“娘娘, 她不会真去偷玉玺吧?”
蒋映月神情轻松, “她哪有那个本事。”
御前守卫何等森严,只怕蒋碧薇还未靠近就已被逮着了——她那张脸就注定瞒不了人,见她行迹鬼祟,皇帝岂有不恼的。仅仅一条窥探帝踪的罪名就足以将其逐出皇城——到底是一家子姊妹,蒋映月也不想太难为她,何况两人往日无冤近日无仇,只是不想这傻子妨碍自己做事罢了。
侍女松了口气,强自宽慰地笑着,“也是,三小姐再笨,想来也知道私盗玉玺是不轻的罪名,若她敢这么干,也不过是个糊涂人……只要不连累咱们就够了。”
说到这里,小心翼翼望了蒋映月一眼。
蒋映月默然无声,其实真出了事也不算坏,她那个父亲一向圆滑老道,倘看到自家族人犯下这样大的过错,不知会是什么反应?恐怕得气得晕过去吧。
因蒋碧薇打算速战速决,蒋映月也懒怠回漪澜殿了,干脆守在宁寿宫西偏殿,想着用不了多少时候,御前就该打发人过来,那时,她就得跟蒋太后一起过去说情——当然人是留不住的,这回,蒋太后的盘算注定要破灭了。
谁知才不过两三盏茶的功夫,蒋映月就看到一身灰衣的蒋碧薇兴兴头头过来,手里还捧着一块黄布包裹的方方正正的东西。
蒋映月:……居然真叫这傻姑娘得手了?
原来蒋碧薇的运气不错,去的时候正赶上安如海陪皇帝在正殿见客,他那个徒弟小猴子夜里不知上哪儿鬼混,光明正大地竟打起盹来,其余几个侍从也是东倒西歪,要不然就在胡天侃地。
蒋碧薇觑准机会,从角门一径溜了进去,原以为玉玺很难得找,谁知就明晃晃在案上摆着呢,她用衣袖一裹,就这样轻轻松松地带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