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雷克斯也立正敬礼。
凯撒举手在军帽边沿轻轻一碰:“要出征了?”
“是。”雷克斯依旧回答得很简单,但安宁却明显地在周围一片杂乱的精神波动中捕捉到了他的,坚硬冷静,不容动摇。而对面有另一种极其清晰的波动,同样坚硬,还带着点攻击性,像是对雷克斯有所不满,想要改变什么似的。安宁觉得,这应该是凯撒的精神波。
两人相对僵持了几秒钟。喋喋不休的女记者敏锐地捕捉到了什么,想问句什么,又被凯撒和雷克斯之间的低气压逼住了,几次张嘴,最后还是聪明地闭上了。
凯撒先微微移开了目光,扫视站在后面不自觉地屏住呼息的囚犯们,温和地一笑:“你们都是勇士,多保重。”
安宁勉强控制住自己的表情。把囚犯用做诱饵这计划,位高权重如凯撒,绝对不可能不知道。即使这计划不是他提出来的,或者他并不赞同这计划,然而这时候说什么多保重,未免也太过虚伪。
雷克斯微微点了点头,流畅地稍稍立正又敬了个礼,带着队伍绕过凯撒往前走了。安宁走过去了又稍稍侧头,眼角余光看见凯撒已经往前走了,梅林却半转过身来,目光追着雷克斯,直到凯撒走出一段路,他才收回目光跟了上去。
安宁有那么一瞬间脑海里闪过一个想法:梅林和雷克斯,到底是什么关系?不过这念头只是闪了那么一下,就被他抛在了脑后。这个时候,他实在没有什么精力和心情去考虑别人。飞船已经在他眼前了。
这不是他们来的时候乘坐的小型运输船,而是一艘战斗飞船,动力推进系统更强,两翼还加装了大功率激光炮,空间倒是比运输船更小一些了,为了战斗中能够更灵活。不过这种战斗飞船没有跃迁装置,必须进入大型星舰内部随同跃迁,到达指定地点后可以脱离星舰自由战斗。如果在内部装载机甲,可以直接在空中释放;也可以落地后再放出内载机甲或战车进行地面战斗,相当自由。但是缺陷也是显而易见的,因为体积小,自然不能加装内循环系统,所有维持生命的物资全靠星舰供给,如果脱离星舰最多只能维持四十八小时。不过因为总是配合星舰战斗,所以这点缺陷也不是什么大毛病。
飞船内舱相当狭小,因为在跃迁中状态不稳定,所以不能使用折叠空间,一大批的机甲战车之类都要占地方,所以每个人都只能挤在窄窄的座椅里,一个挨着一个。
雷克斯站在飞船舷梯处,看着所有囚犯依次走进船舱,略微犹豫了一下,抬手拦住走在最后的安宁和林恩:“你们两个——现在去那边船上还来得及。一旦上了战场,什么情况都有可能发生,我说不定顾不上你们……”
安宁准备了十来天,就等这一下子,哪可能不上船,赶紧摇了摇头:“不,中校,我们跟着你。”
雷克斯沉吟了一下,终于点点头:“好吧,你们跟我去驾驶室,记着,一切行动听我指挥。”
驾驶室在飞船最前端,面前是透明的圆弧形前罩,加上两侧的射灯,肉眼观测可以达到千米左右。如果改为信息模式,整块前罩都会变成显示屏,探测距离提高数十倍,只是对能量的消耗要更大一些罢了。
飞船小,驾驶室自然更小,只有驾驶员和助手两个位置,林恩不得不坐到门边的应急位置上去。雷克斯发动飞船的悬浮系统,联络器里传来指挥台的命令:“立刻进入805星舰,准备三分钟后跃迁。”
安宁透过飞船前罩,看见周围有一排排相同类型的飞船,正迅速又有序地进入并列的十余艘大型星舰内部。一时间飞船的标志灯与星舰上的灯火交相辉映,场面十分壮观。这一艘艘星舰,内部最多可以装载十万余人,即使加上各种机甲武器,也足有五六万人。五六万为了家国为了星球而奔赴前线的战士……安宁忽然觉得自己也很想成为他们中的一员。不得不说环境对人有一种奇异的感染力,安宁觉得四周有无数的波动,也不知是不是这五六万人共同的精神波场,总之是像大海的浪涛一样拍打着他的思维。现在他已经摸索到了一些处理的诀窍,这些波动已经不能伤害到他,然而这一阵阵的撞击,却让他的思维也忍不住跟着同步波动起来,好像血管里的血液也沸腾了一般。
“扣好安全带,跃迁要开始了。”雷克斯突然出声,打断了安宁对周围波动的体会,“805星舰是这次队伍的前舰,第一个出发。”
果然,电子声开始十秒钟倒计提示,数到零的时候,轻微的颤动开始,迅速加大为震荡——星舰需要跃迁到莫里特要塞外八万米的空间里,借助那里的小行星带隐藏自己,然后由飞船脱离母舰,突然发起攻击。
安宁紧紧皱起了眉。跃迁一开始,他就有了一种奇怪的感觉。并不是身体有什么不适,经过三个月的针对性训练,他们都早已不会像刚去沙星时那样,被一个短距离跃迁就搞得差点吐死。何况大型星舰的跃迁相对平稳,所以他现在的身体已经完全能够抵抗跃迁带来的震荡,所谓的奇怪感觉,不在身体上,而在大脑里。
这确实是一种奇怪的感觉,很像他刚刚接触到虫族的声波干扰时的感觉,但却没有那种令人痛苦到死的攻击性。有不适的感觉,毕竟思维被迫的波动绝对不是件舒服的事,可是在不适之中似乎又有点别的……
安宁试探着放开一点点精神防御,让那波动渗透进来一点,然后赶紧重新把防线封口,将这一点点波动切断包围起来。这还是他在被虫族声波攻击后发现的办法。当时他在半昏迷中本能地筑起防线,把虫族的声波干扰阻拦在外,但仍旧有许多残余波动扎在他的思维里,像断在肉里的刀片一样时时作痛。当时他无法处理,只能用自己的思维把它们包起来,好像在刀片外面包层布似的,让它不至于扎得那么疼。可是后来听到了军部的鱼饵计划,他在惊讶和愤怒之中就忽略了思维里的波动残片。后来等他想起来的时候,惊讶地发现这些残片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消失了……
如果那么尖锐的波动残片也能自己消失,或者说是被他的思维慢慢吸收了的话,那么各种波动从理论上来说都是可以的。也正是因为有了这种想法,安宁才敢用小心翼翼地开始试验。这一点波动被包围起来之后,安宁就开始试着去寻找它的频率。理论上说,无论什么样的波动,如果能与它的频率同步,就可以吸收和掌握。
22、哗变
安宁小心地探索着那一点点波动残片,抽丝剥茧般地分析着它的频率,当他终于将自己的思维波动与它同步的时候,恍惚间觉得脑子微微一热,小小的残片倏地消失,如同雪融在太阳光下似的,融化的水滴渗进泥土里,消失无踪,却滋润了土地。安宁猛地睁开眼睛,不知是不是错觉,他竟然觉得舒服,就好像喝了一小口酒,咽下肚去引起一路的微微发热。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安宁迅速又放开防御,这次他切下了一段较大的残片,只用了几秒钟就让思维与它同步,将它迅速地吸收了。
这次效果十分明显,安宁觉得自己颇像被打了一针兴奋剂,明显地感觉到精力的充沛。这么说,吸收了外界的波动能够增加自己的思维能量,是这样的吧?可是,这些波动是什么?是了,这本来就是星舰为了跃迁而放出的大量能量,跃迁也是一种强制性的将能量范围内所有物质频率同步然后进行转移的过程,只是当你不能忍受这种强制性同频的时候会感觉到痛苦,可是如果能够主动同步,这种能量就可以被吸收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