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他喊了起来,半月好像在罐子里愣住了,道:“什么?”
谢怜瞄了一眼抱臂站在附近那棵树下的花城,低声道:“我当初真的说过这种话?”
这句话,明明是他十几岁的时候最爱挂在嘴边的,在后来的这几百年里应该根本提都没提过才对,谢怜有点不能置信。半月却道:“将军,你说过的。”
谢怜还有点想挣扎,道:“没有吧……”
半月很认真地道:“说过的。有一次,你问大家,长大了以后想做什么,大家都说了,最后你就也说了一句:‘我以前的梦想是要拯救苍生’。”
“……”
原来如此。谢怜捂住了自己的额头,道:“这。半月,这种随口一说的话,你记这么清楚做什么。”
半月茫然道:“是随口一提吗?可是,花将军,我觉得你是很认真地在说的。”
谢怜无奈,仰头望天,道:“哈哈……是吗。可能吧。我还说过什么,我都不记得了。”
半月道:“你还说过,‘做你认为对的事!’”
谢怜听了心想:“……这真是一句废话……怎么我老爱说这种话……我不是这样的人啊……我是这样的人吗??”
半月道:“可是,我不知道什么是对的了。”
闻言,谢怜愣住了。
半月闷闷的声音在罐子里嗡嗡作响:“我好像是在做一件对的事,可结果是我开门放敌军,屠了我的族人。我的国家没了。可是不立即开门,半月人又会流去中原害更多的人。花将军对我很好,我在中原的时候,街上也经常有人丢东西给我吃。可是,刻磨对我也很好,士兵们都很听我的话,我回来是真心想做好国师的。可是,我不光打开城门害死了他们,我还不让他们吃人。他们不吃人,就会很痛苦,而我也解脱不了他们的痛苦。”
她语无伦次,颠来倒去地说了一大串,最后,很茫然地道:“好像不管我怎么做,结果都很糟糕。花将军,我知道我做的不好,但是,你能不能告诉我,我到底是哪里做的不好?究竟是哪一步出了问题?”
听她这么问,谢怜沉默着揉了半晌后颈,最后,他才道:“对不起啊,半月。你问的这个问题,我从前就不知道,现在……好像也不知道。”
半月郁闷地道:“花将军,我觉得我这两百多年,简直不知道是在干什么。”
听她这么说,谢怜就更郁闷了:“那我岂不是这八百多年都白活了?”
留了半月一只鬼待在罐子里独望星空,冷静一下,谢怜与花城则回到菩荠观内。关了门,花城道:“裴宿那么厌恶半月人,怎么会是因为不忍心半月士兵受苦才做出这种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