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怜已经猜到怎么回事了,道:“出来的是雨师大人吗。”
花城道:“正是。”
后来,细细审问了当时一起躲在皇宫内的宫人和其他皇族后裔,才知道,原来是这么回事:
当日,裴茗和容广等将士在宫外喊话,走来走去,大笑不止,嚣张至极。宫内则乱成一团,哭天抢地。雨师国主自然不可能出去自裁,坐在宝座上脸色铁青。一大群平日里争宠争得头破血流的兄弟姐妹们号得涕泪齐流也没见他动后,开始一个一个小心翼翼地劝他。
各种理由,什么“这也是为国为民”“即便是死也是千古流芳”“如果一直这样下去,百姓们就要遭殃了啊”,全都出来了。然而劝也没动,要过去了,有几个儿子急了,激动之下冲父亲吼了几句。
国主这还没死呢,当即怒发冲冠,挥着杖打回去。要在平时,各位儿子孙子肯定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但眼下这个节骨眼了,谁还管那些,于是,一位皇子没忍住,还了手,没成想还手力道太重,把已经六十多岁的国主打得头破血流,爬不起来了。
一众皇子公主先是吓懵了,随后发现还有气,又放了心,开始商量着怎么把动弹不得的国主拖出去,如何完成高难度的磕头和谢罪,甚至连像操纵提线木偶那样吊着他这种荒唐的法子都讨论得热火朝天,气得年过半百的老国主险些当场中风。后来,他们又决定,还是找两个人架着老国主完成谢罪。可是,这又有了新的问题,这两个人找谁呢?这可太危险了,说不定那个裴茗一个不高兴,一箭就给射死了。你不愿意,我不愿意,都不愿意。
吵闹不休,吵闹不休。这个时候,一直没作声、也没人注意的十六公主忽然对躺在地上的老国主说了一句话。
雨师篁道:“请您传位于我吧。”
雨师国主看着这个从来没多看过几眼的女儿,眼角终于流下了一滴浑浊的泪水。
不过,也只有一滴。
这个国主之位,平日大家都争得头破血流,眼下却没人争了。谁上谁死。于是,半个时辰不到后,雨师国历史上最简陋匆忙的传位仪式、以及最不可能成为国主的国主诞生了。
新一任雨师国主一剑割了喉咙,血如泉涌,眼看是活不成了。
裴茗也没想到事情会如此转折,喝酒间隙抽空过去一看,整个人都愣了。还能这样?容广则大骂倒霉,居然还可以这样?国主的确是谢罪了,但根本不是原来那个国主!死了个无关紧要的人,既没法子搞散人心,也没法子搞死老贼。直到现在容广还觉得不可思议:“怎么也没想到居然他妈的还有临时传位这招,找了个替死鬼,真是岂有此理!”
虽然须黎国的士兵们都看不下去这荒唐至极的传位了,都主动说要不赶紧救人吧,但终归是伤势太重,医官们都说救不回来了。裴茗只好遵守之前的承诺,不动宫外的百姓,也暂时不杀皇族,把这位“国主”的喉咙裹好,妥妥当当地送到雨龙观去,等着她在那里咽气,再选个好点的地方,埋进雨龙观的皇陵。
当天晚上,就在雨师篁即将咽气的最后一刻,她头顶的雨师神像发出了一声叹息。
电闪雷鸣,新一任雨师飞升了。
谢怜若有所思道:“难怪裴将军看到那把剑,是那个脸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