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太后却半点不在乎,只冷笑道:“区区公主而已,难道还得哀家助她长脸?看来林氏的运道也不过尔尔。”
方姑姑见劝无可劝,唉声叹气了一番,亦只好随上。
彼时那小丫头已将魏太后来访的消息报到内殿,林若秋忙命人去请,红柳一脸为难的回话说,魏太后已经走了。
林若秋涵养再好,也难免有些挂不住笑。
楚镇却按着她的手从容道:“无妨,有朕在,朕不会让你们母女受委屈的。”
也是,她何必在意魏太后怎么想?她又不是靠这老女人养活!林若秋很快散开心上的乌云,转而专心致志逗弄起襁褓中的女儿。这孩子清洗完血污之后,五官眉目都显现出来,虽然脸上的皮肤仍有些皱巴巴,从轮廓已能看出是个美人胚子。
还好楚家的优良基因不曾糟蹋,天知道林若秋怀她的时候操了多少心,生怕生出来的孩子又黑又丑,那她这位母妃真要无地自容。
林若秋折腾半天,肚子不禁咕噜咕噜叫起来——是饿的。正好红柳等已提前准备好红糖发糕与蒸熟的鸡蛋羹,连忙端了来,本就为着给产妇解乏。
楚镇念在她辛苦操劳的份上,这回就不与她抢食了,只是见林若秋大口大口的吞咽蛋羹,忙道:“小心点吃,别噎着。”
可林若秋此时哪顾得上这些,她累了大半天,浑身的气力都使完了,哪怕赏她一头牛她也吃得下。林若秋吃了四五个拳头大的发糕,又喝了三碗蛋羹,这才觉得胃里舒坦了些,捂着肚子惬意的打了个饱嗝。
此时她才想起还没给女儿起名字。
楚镇踌躇道:“不如你帮她想个好点的名。”原本他以为林若秋大概率会生个皇子,准备的都是些又冷又飒的字眼,用在女儿家身上难免失之恰当。
这下正说到林若秋心坎上了,自从经过楚兰那出之后,林若秋一直盼着生个小棉袄,私底下还偷偷拟了几个小名,不过她取名字不在乎内涵,只要好听。
这会子楚镇既问起,林若秋便假装临时起意,“妾想取个婳字,从女旁。”
美人如画么,林若秋望着女儿细致的面颊,头一次体会到女娲造人时候的心态。这孩子在她看来就是一件最为精巧的艺术品,且是造物天生,非人力所能塑成。
“既姽婳于幽静兮,又婆娑乎人间,是个好名字,就依你所言吧。”楚镇沉吟道,“朕还想为阿婳取个封号,为无忧,你觉得如何?”
这回轮到林若秋惊诧了,本朝规矩,公主大多等到下降时才得御赐尊号,最少也是及笄之年。她虽然知晓楚镇对这孩子的喜爱,可是刚一出世就获册封,会不会太瞩目了些?
林若秋踌躇道:“恐怕言官们会起口舌之争。”
楚镇含笑道:“他们爱怎么说就怎么说,朕的孩子难道还得看旁人眼色?他们也太瞧得起自己了。”
皇帝任性起来还真是够任性的,林若秋无法,只得予以附和,“陛下文采斐然,臣妾敬服。”
彩虹屁都快吹上天了,可惜她眼里却没有半点崇敬的意思,可见这话纯属敷衍。
楚镇笑着揉搓她的脸,“朕看你的胆子越来越大了,当着朕的面都敢心口不一。”
林若秋才吃完发糕,这会子倒被人当成发糕摆布,真是天理轮回,报应不爽。奈何她此时根本没力气下床,只能左右腾挪闪避楚镇的攻势,心中又急又气,暗暗骂了一声:臭男人!
但愿阿婳将来别学得她爹这副德行,不然林若秋就真得担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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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贵妃得知琼华殿诞下一女的消息,面上倒是平常,“生儿生女都无妨,以陛下对她的宠爱,迟早总还会有的。”
明芳叹道:“娘娘果然睿智。林婕妤这回诞下一女,不知有多少人等着看她笑话,谁知陛下依旧对林氏好得很,爱屋及乌连那孩子也得了好处。林婕妤的孩子才刚刚出世,陛下就命礼部拟定尊号,这般荣宠着实罕见。”
谢贵妃微微一怔,“定尊号?”
明芳点点头,“可不是!虽说祖宗规矩得帝女下降时才能请封,可陛下执意如此,礼部能有什么办法?连封号都是陛下自己想的,叫什么无忧,娘娘您瞧,这下不知该有多少人背地里难受了。”
无忧?是说公主自在无忧,还是要保林氏一生无忧?谢贵妃望着镜中的自己,忽的轻轻叹息起来。
披香殿中,赵贤妃的脸色却有些错愕。她本以为林氏这一胎定是位皇子,还想将孩子抱过来养呢,结果却是个女儿,那她又何必费力跟林氏争抢?
川儿面色凝重道:“娘娘此话差矣,陛下对这个孩子格外看重,怎可因是公主就掉以轻心?”
赵贤妃不解,“公主总是要嫁人的,又不能承继帝统,与咱们有何相干?”
川儿叹道:“娘娘糊涂,陛下既对公主这般爱重,林婕妤自然恩宠无虞,长此以往,何愁生不出皇子来?”
赵贤妃迟疑,“你的意思是……”
总不成叫她去争一位公主吧,争过来又有何用?
川儿沉思道:“眼下还瞧不出什么,娘娘不如且等等,当然,您得尤其对林婕妤与公主表示善意,如此陛下自然也会喜欢。”
他望着赵贤妃,似有如无的提醒道:“其实娘娘出身武家,陛下不许您生下皇子,但养个公主却是无妨的,也省得您长夜漫漫,难免孤清。”
赵贤妃心中一动。
魏安在琼华殿外抻着脖子看了半晌,也不见里头有何动静,陛下因他适才耽搁消息,无端恼起火来,不许他随侍身侧。
魏安一开始还拉不下脸面,渐渐地见人来人往,难免焦躁起来,又唯恐他这个御前大太监一遭失宠,遂咬一咬牙,闭着眼直挺挺跪在琼华殿门前的红砖地上,也不敢假做张致带些护膝之类的垫具,他心知肚明:若不吃足苦头,陛下是难以消气的。
红柳来报了两次了,楚镇始终不为所动。那魏安虽是个阉人,自小亦养尊处优的,哪经得起这般折磨,很快便面白气喘起来。
林若秋在一旁听着都颇觉尴尬,这样下去未免太不近人情,遂轻声向楚镇道:“魏公公好歹伺候陛下多年,陛下就让他起来吧。”
楚镇面无表情道:“朕并没让他跪,他自己愿意领罚,朕还能拦着?”
说着便喂林若秋喝了一勺小米粥——才半个时辰不到,这又是一餐了。可林若秋此刻的肚子就像个无底洞,多少东西都填不满。
林若秋就着他的肘臂浅浅尝了一口,心道皇帝还挺会装模做样的,您老若真有如此雅量,就不会允许魏安在长街上罚跪呢,须知这不只是打魏安的脸,也是打皇帝的脸呀!
楚镇似是看出她在想什么,遂轻声解释道:“朕若不罚他,日后再有这样的事他是否还敢瞒着?朕就是要让满宫里知道,朕对你的宠爱无人可以阻挡,谁再敢自行其是,魏安便是他的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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