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女知道自家小姐还得借林昭容的东风,哪里敢怠慢,故而里头的人还未出来,她便已浓浓堆出一脸的笑。
此刻两人活像是打秋风的穷亲戚,温岚心中愈发烦闷,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也只得拿出卑躬屈膝的态度来,惟愿林昭容能看在她可怜至深的份上,提携她一把。
彼时林若秋刚从温泉馆中回来,衣裳都有些湿乎乎的,都怪楚镇玩得太浪,这会子又赶着办差去了,来不及为她将身体细细擦干,林若秋只得匆匆裹上衣裳回来。
许是那缅铃在体内造成的余波,现下她仍觉得两腿不住发颤,跟抽筋似的,站都站不稳。
红柳咦道:“娘娘怎去了恁久?那池子里的水当真如此惬意么?”
且听说那水是冬暖夏凉的,按说泡久了会身子发冷,怎么林主子的脸却这样红,跟中暑了一般。
林若秋任由红柳拿干布为她细细擦拭,只老着脸不说话,她敢打赌,这会子说句话一定也跟戏腔似的,连尾音都带着震动——方才闹得实在太厉害了,难怪人都说教会徒弟饿死师傅,方才她就差点死在楚镇身上。还好那人懂得见好就收,否则这会儿她只能赤条条地被人背回来。
忽见进宝悄悄进门,负手站立一旁道:“娘娘,温姑娘想求见您。”
行宫不比宫中处处规矩,有客造访也无须经过层层通传,故而进宝一听到消息就立刻赶来知会林若秋——他当然不敢擅自放人进来。
“所为何事?”林若秋蹙眉问道。
无事献殷切,非奸即盗,她可不信这位温家小姐是和她一见如故才来做朋友的。
进宝向一旁的红柳挤了挤眼睛,“还能是因何?咱们的陛下就是块唐僧肉,谁见了都想尝一口呢!”
“你小子越发促狭了!”林若秋笑骂道,将一个软枕扔到他身上。
进宝轻轻松松地接过,继续凑趣,“可纵使咱们的陛下是那圣僧,他也只肯为娘娘您折节破戒,旁的妖精看都不会看一眼呢!”
林若秋被他逗得乐不可支,但细想想还真有道理:在她来之前,楚镇可不就过得如苦行僧一般么?是她这个妖女不干人事,哄得圣僧落入凡尘。
现在圣僧成了她掌中之物,林若秋自然不愿将唐僧肉拱手让人,因收住笑正色道:“本宫不愿见她,让她回去吧。”
倘若温岚与她同为宫中嫔妃,她或许还得赏三分薄面,可一个没名没分的未婚小姐,林若秋何须同她客气?现在她就很后悔当初收下魏雨萱那块金银,换了如今的她,绝不肯做这种事——她对楚镇的占有欲是越来越强烈了。就算她不过是个昭容,可大家各凭本事吃饭,凭什么她要将身边的男人拱手相让?
无论这个温岚是何目的,林若秋都懒得接招,只吩咐进宝等人,“日后她再过来,就说本宫正忙着,无暇见客。”
想必温岚碰过几次壁,自己就该知难而退。
进宝会意,因悄悄的退出去,那温岚小姐一见他便欢喜上前,“公公,不知娘娘此刻可有空见我?”
进宝摇摇头,“主子此刻不在殿中,姑娘您且回去吧。”
温岚仍不肯死心,“可方才里头明明传来动静……”
进宝面不改色的道:“想必是哪里的野猫在作耗,您也晓得,这行宫地处偏僻,没准就有野物喜欢上蹿下跳的。如今天色已经不早,姑娘您若还不回,当心遇上危险。”
温岚听他话里的意思,分明把自己比作下贱的“野物”,脸色不禁一阵红一阵白,又怕辩不过这阉人反而出丑,只得怏怏地道:“那请公公代为转达,说我改日再来。”
进宝随口应了声,仍是那副皮笑肉不笑的神气,继而重重甩上门。
温岚只觉喉间一口气提不上来,缓了两三下才算呼吸平顺。
侍女担忧的搀扶着她,“小姐,如今该怎么办?”
温岚同样一筹莫展,从前倒没听人说林昭容这般跋扈,无奈彼此尊卑分明,林昭容真不肯见她,她也不能硬闯进去,只得忧心忡忡的道:“等明日再来试试吧。”
林若秋从窗口望见那狐媚子离去,方才舒了口气,只觉她这趟来避暑山庄就是个错误,留在宫里倒能清清静静的。
当然最应怪的还是楚镇,谁叫这男人太能招蜂引蝶?哪怕他什么也不做,也自会有数不胜数的蜂蝶围上前来。
心中存了气,楚镇晚间过来的时候,林若秋的脸色便不十分愉快,只乌云盖顶的在那里帮景婳换尿片。她照顾孩子倒是十分拿手,可能因为膝下唯独这么一个宝贝女儿,对其格外仔细。
听到皇帝的脚步声,林若秋只草草肃了一肃,仍旧忙活手里的事。
楚镇不禁纳闷,因向魏安使了个眼色,魏安会意,悄悄将进宝叫到一边,“你家主子呕什么气?”
进宝踌躇当不当说。
魏安毫不犹豫地给了他一个暴栗,小声喝道:“蠢材!这有什么不可告人的?旁人也就罢了,连陛下你还想瞒着?”
进宝只得苦着脸,将温岚小姐来访的事竹筒倒豆子倾诉了一遍。
魏安则原封不动的复述到皇帝那里。
楚镇听罢,略沉思了一刻,便轻轻上前,按着林若秋肩膀柔声道:“你在为温氏怄气?放心,永安公主不过是送她过来服侍太后,与朕是毫不相干的。”
林若秋扭头睨他一眼,这种谎话皇帝也就能哄哄小孩子吧?
楚镇一直将她当小孩子心性看,倒没想过面前是个难哄的大人,只得诚实说道:“就算永安姑母真有点别的意思,你以为朕是那不分轻重之人?温氏再如何也是宣平侯之女,朕怎可能在行宫与其有所苟且,你未免将朕想得太昏聩了些。”
原本这是极具说服力的理由,可女人吃醋起来从来是不讲理智的,林若秋立刻逮着他话里的错处,咄咄逼人道:“哦,原来陛下是因温小姐身份高贵才不敢肆意胡为,如此说来,若大长公主挑些秦楼楚馆里的姑娘过来,您是否就毫不介意了?”
楚镇不意她这样会诡辩,自己反被堵得语塞。
林若秋不依不饶的道:“您没话可说了吧?妾就知道,什么专宠一人,不过是没奈何之下的妥协罢了,若宫里的女人个个都能和窑子里的那般浮浪,只怕您倒应接不暇呢……”
话还未完,唇上温热的触感已封印住剩余的一切。林若秋呜呜了两声,尝试推搡对方的胸膛,却发现那是堵纹丝不动的城墙,她只得无奈放弃,任由胸腔中的氧气逐渐被人夺去,最终倒向那人怀中。
楚镇由此悟出一个道理,多说不如多做,尤其是面对林若秋这样的女人,尤其得顺着毛捋——她上辈子真是只猫吧?
楚镇抚着她柔顺的青丝,十分坦白的道:“你如此疑心朕委实不必,但凡细想想便知,那些花样除了你,朕还同谁玩过?连你朕都是哄了又哄方才答应,朕可不敢去招惹秦楼楚馆里的那些姑娘们。”
林若秋被他吻得没了力气,只得软软的抓住其袖管,似恼非恼的瞪他一眼,什么花不花样的,这人真是个下流胚子,亏他从前竟装得那般正经——如今才算展露本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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