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夏天已经过去,否则她定受不了皇帝这般歪缠,爱情可比不了一顿好觉。
楚镇从被窝底下攥住她微微出汗的掌心,小声道:“放心,朕不会让你等待太久,定会很快接你回去。”
林若秋在一片困乏中含糊应了声,单纯为回应对方的好意。其实在她看来住哪儿都一样,若魏太后一辈子不待见她,那她住一辈子风雨楼都使得,省得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多尴尬呀。
然而令她始料未及的是,林若秋才住了两天一夜,就被人恭恭敬敬的请了回来。
彼时魏太后正在长乐宫中同赵氏闲话。
赵贤妃仍未死心,想将公主从太和殿挪去她的披香殿抚养,当下言语恳切的道:“陛下朝政繁忙,且又是一介男子,如何能照料好公主?臣妾虽未曾做过人母,但掌管六宫事务多年,颇有深究,在家中亦曾抚育过幼弟。臣妾不才,愿毛遂自荐,尽心竭力教养公主,如有错失,任凭责罚。”
魏太后默不作声听着,心里却十分清楚,赵贤妃的提议绝不会成功,哪怕魏太后亲自去说也是一样——皇帝摆明了偏袒那林氏,连她这位母后的话都置若罔闻,这几日更是一步都未踏足长乐宫。魏太后便知道,皇帝纵使将林氏送去了听雨楼,可心里仍是站在林氏一边的。
她虽帮不了赵氏的忙,但若就此撺掇赵氏与林氏相争呢?魏太后心中默默思量,虽说指认下毒一事并非她本意,但当时已经决定栽赃到林氏头上,自然是开弓没有回头箭,一条路走到黑了——魏语凝给她留下这么个烂摊子,如今还得她帮忙收拾,魏太后想想都堵心得慌。
可赵氏也不是个好骗的,万一被她瞧出端倪……魏太后最放心不下的还是那秘密,已经有了个魏语凝,断不能再造出第二个魏语凝来。
正拿不定主意,忽见崔媪脚步匆匆进来,发髻上的钗环都送了,魏太后便皱眉叱道:“急什么?慌慌张张的!”
这还是她身边伺候的人呢,半点规矩都显不出,平白叫人看笑话。
崔媪踌躇了一下,还是上前说道:“陛下刚刚传旨,昭容娘娘已经被放出来了。”
“放肆!他怎能如此?”魏太后气得说不出话来,好歹是谋害婆母的重罪,皇帝莫非就这样轻拿轻放?
赵贤妃亦撇了撇嘴,拿出同仇敌忾的态度来,“陛下未免徇私太过了吧?若人人都如此,要王法还有何用?”
当然她并不在乎林若秋会被关多久,但皇帝因为一个林氏就这样罔顾法纪,难免叫人义愤填膺。
崔媪停顿了一下,“但,听说林主子刚刚验出了喜脉,那听雨楼毕竟是不利于安胎的。”
赵贤妃的嘴惊讶得大张,“果真么?”
崔媪点点头,“千真万确,黄大人才去看过。”
赵贤妃莫名觉得胸中无限酸楚,那狐媚子的运气也太好了罢,这才多大会儿功夫,她竟又有了?简直人比人气死人。
第69章 狂喜
林若秋这身孕验出实在意外。
那天她刚吃了安然送来的点心——皇帝只考虑到一日三餐, 却没想到她有额外的零食需求,还是女人最懂女人。
安然给她送的是一笼还冒着气的三鲜包子,这是热食, 冷食则另外用包裹单独放在一起, 免得串味。
红柳叹道:“还是安主子想的周到。”那竹编的篾笼底下塞了棉絮, 想是刚出炉就送过来,以保持滋味新鲜, 也免得用绳索运上楼的时候不慎摔下去——不知她花了多少银两来收买侍卫, 也不枉自家主子素来待她的好了。
林若秋顾不上说话,忙不迭的咬了一口,滚烫鲜浓的汤汁弥漫口腔, 几乎连舌尖都给烫破。她却毫无理会, 仰着脖子就将汤汁吸溜咽下去, 可知是馋得很了。
红柳见了忍不住发笑, 心道林主子才发下豪言壮语,便是关十年八年都不打紧,结果才一两天功夫就饿得穷形极相, 这哪像能吃苦的?
谁知林若秋才吃了三两个包子,就弯下身, 对着窗口作呕起来。
红柳顿时着了忙,以她家主子的饭量,才吃这么点东西可不至于撑到反胃, 她立刻怀疑起安主子来。亏林主子将安美人当好姐妹一般看待, 难不成安美人竟想伺机谋害?
有了先前桐油的事做例子, 也难怪她多想。
无独有偶,林若秋亦怀疑包子里头被人下了药。她虽联想不到姐妹反目头上,可安然素来是个毫无机心的,莫不是被人察觉行踪,在吃食里头做了手脚?这样她出了事,便可追踪到安然头上,不是一箭双雕好除去两个对手?
主仆俩炯炯有神脑补了半天,还是红柳最先反应过来,“娘娘,药性发作应该没这么快吧?”
就连魏太后误食了桐油,也是当天晚上才发作的。
林若秋一想也是,“那会是何种缘由?”
红柳不禁想起回程途中林若秋困乏思眠的迹象,如今又加上干呕……她本就有所疑心,这会子又添了份证据。
红柳遂掰开一个新鲜的包子尝了尝,却闻到一股淡淡的腥膻气味,想必是用羊油煎的。林主子平日最好这口,如今觉得恶心,恐怕真是有了身孕的缘故。
林若秋见她面色凝重,遂问道:“可有瞧出端倪来?”
红柳摇摇头,“奴婢不懂医,还是请黄大人过来瞧瞧吧。”娘娘本身已被禁足,万一再闹出乌龙,名声就更不好听了。
林若秋迟疑,“只怕他不肯来。”
但无论如何,总得一试。红柳便叫来底下一个值守的侍卫,劳烦他往太医院跑一趟。
那人唬了一跳,“林主子出了什么事?”
陛下命他们好好护卫林主子的安全,若林主子真个有恙,他们的脑袋自然难保住——说来林主子明明是被疑谋害太后才禁足的,陛下却没有半点责难的意思,这般作为倒和昏君无异。
当然不管是昏君还是明君,他们都只能甘心听命,谁叫宫里就这么一个皇上呢?
红柳慎重说道:“也没甚要紧,只是昭容娘娘偶有吐泻之症,身子乏力,所以想请个太医来瞧瞧,不知是否方便。”
她满以为要费一番口舌,谁知那侍卫才听完,便十万火急地冲了出去,红柳倒愣住了。
总觉得自家娘娘好似没在禁足,哪有人禁足还这般有权威的。
彼时太医院中,黄松年听了侍卫回话,便不声不响的收拾起东西,准备往听雨楼去。
徒弟见他动作慢吞吞的有条不紊,不禁嘲道:“每常昭容娘娘那里出个什么事,您老就跟丢了心肝似的,怎么今儿倒这般镇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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