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瑾瑜神色阴鸷地看着她, 不知过了多久, 突然低低笑出声,些许诡异,洛芋心底发寒,眼底染上恐慌,泪流满面,方瑾瑜却是突然放开了她,神色温柔,轻轻拍打了她脸颊,声音里诡异的温柔:
“乖一些。”
洛芋捂着自己的脖子,正大口大口地呼吸,浑身忍不住的颤抖,她看着方瑾瑜的神色,控制不住地一直哭,却也是颤颤巍巍地点头:“……妾身知晓了。”
她整个人倒在桌子上,有些盘子被打碎,她身上更是染上油污,凌乱又落魄,浑身瘫软地滑倒在地,方瑾瑜只是淡淡瞥了她一眼,跨步离开。
洛芋此时才控制不住哭出声,整个人埋在臂弯里轻缠着,显然是被吓坏了,她听见外面传来男人温和的声音:“侧妃身有不适,尽心伺候着。”
她不知这“尽心伺候着”是何意思,却也足够她不寒而栗。
身后有慌乱的脚步声走近,巧儿看着屋内的凌乱的场景,咽了咽口水,小跑过去扶起洛芋:“侧妃……”
她声音微颤,显然也是被今日之事吓到了,脸色白的不像话,洛芋被她扶起来后,却是陡然打了她一巴掌,眼底皆是恨意,巧儿顿时愣在原处,木木地唤道:“侧妃?”
洛芋颤颤收回手,她知晓自己是迁怒了,当时的场景就是巧儿进来也没有用,可是她控制不住,她此时情绪隐隐有些崩溃,她就算再有心机,也不过是刚欲及笄,忍不住迁怒旁人。
不止是巧儿,甚至还有洛伊儿!
她止住哭声,冷寒地看了巧儿一眼,巧儿瞬间低下头去,不敢看她,纵使心底觉得委屈,也不敢多说,就听见她主子强作镇定的声音:“收拾了。”
她低低应声,就在此时旁的丫鬟嬷嬷才走进来,目不斜视,似乎没有洛芋狼狈的样子,无声地收拾着屋子。
洛芋被巧儿扶着,微低垂着头,身子尚且在发抖,眸子里的神色却是越来越冷。
……
对于温王府中的事情,洛伊儿自然不知晓,年关将近,她要忙的事情其实很多,先是京中贵女举办的宴会,都会给她送帖子,这些人往往都是她以后的交际圈子,她自然不会不去。
近段时间,她几乎每日都要去方韵堂,除了学习管家事宜外,楚氏将她的嫁妆样样都与她说清,这些日后都是她的立足之本,她往往都听得十分仔细。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便又是年宴。
这般宴会,洛伊儿早已习惯,跟着楚氏乘着马车进宫,下了马车后,就遇到些许官家夫人,刚走没有几步,就有宫女上前,恭敬地行礼后,道:“侯夫人,洛小姐,皇后宣召。”
洛伊儿微顿,朝楚氏看去,便见楚氏面上笑意寡淡了些,却不能正大光明下拂了皇后的面色,眼底微冷,道:“带路罢。”
洛伊儿轻抿着粉唇,跟在楚氏身后,一言不发。
皇后与楚氏相看两厌,对她来说自然不算好事,毕竟皇后怎么说都是她未来婆婆,不过,洛伊儿垂眸浅笑,既然如此,她自然也不会将脸送与人打,此般,靖王与皇后不是亲生母子,倒是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带路的宫女,低着头什么都没有说,楚氏同洛伊儿也只是不紧不慢地走着,丝毫不着急,那宫女也不催促,两人相视一眼,不知皇后此番又在打着什么主意。
很快就到了坤宁宫,同往日一般,坤宁宫表面依然富贵,宫女服了服身子,进去通报。
这次没有像上次那般,很快地,就有宫女出来带她们进去。
皇后依然坐在高位上,身边站着她的心腹宫女,而另一边站着王嬷嬷,此时的王嬷嬷死死低着头,真个人似乎有些颓废,洛伊儿眸色闪了闪,对于殿内的情景倒是有些意外。
王嬷嬷身为皇后的奶嬷嬷,可谓是亲近十足,更是皇后最信任的人,而此次来看,似乎皇后身边站着的那个宫女更受宠些?
洛伊儿轻抿着唇,多扫了那宫女一眼,倒是眼生,她当初在宫中伴读时,这个宫女是不在的,不然她定不会不认识。
的确,琢玉四年前刚进了坤宁宫,而那时,距离洛伊儿不再入宫伴读,恰好不过两月而已,洛伊儿自然不认识她。
纵使心底对皇后有百般想法,两人面上依旧平静行礼,后坐在一旁早就准备好的位置上。
楚氏冷冷看向上方的皇后,冷声道:“皇后召见臣妇,可有何事?”
洛伊儿葱白的手指轻放在桌子上,旁边摆着一个白玉的茶杯,衬得她手指越发白嫩,她微垂眸浅笑着,视线徐徐落在自己手指上,不去看上位的皇后。
皇后一身明黄色,雍容富贵,面色极其红润,眼底黝黑,看得人微微皱眉,洛伊儿轻瞥了她一眼,就收回视线,心底升起疑惑,皇后似越发有精神气,可这却隐隐透着些许诡异。
大明朝,谁不知晓皇后对当今圣上的心思?
如今圣上冷落皇后多年,皇后精神会越来越好,本就透着不正常,更何况,她虽面上看去十分精神,可是身子却事分外单薄,那身皇后服饰,都隐隐有些撑不起来。
洛伊儿指尖在白玉杯上转了一圈,将心底疑惑收起,毕竟她的手目前还插不进皇后宫中,心底再多疑惑也无用。
皇后轻轻笑起来,视线略过楚氏,却是放在了洛伊儿身上:“妹妹紧张什么?本宫召你们前来,不过是想提前看看本宫的儿媳而已。”
楚氏眯起眼睛,她本就对皇后是洛伊儿日后的婆婆隐隐有些抵触,此时再听见皇后的话,面色已然冷淡下去。冷笑:“皇后当真是有心了。”
洛伊儿听见皇后的话,也清浅抬眸看去,便见皇后朝她笑了笑,她指尖忽地捏紧杯子的壁口,皇后自然不会安好心,话题又扯到她身上,也不知她又作何了打算?
上一次,皇后曾道,给靖王府送了些许人去,她到靖王府几次,也不曾见过靖王后院有人,再有去年年宴之时,靖王的那番话,她便知晓,那些人都被靖王处理了去。
不知,皇后这次又要怎般?
楚氏面色也微有些冷,皇后如今拿楚氏没有办法,可是洛伊儿即将成为她儿媳,自有些难办。
皇后看着两人神色微变,面上笑意越发深了些,她意味深长地道:“凌儿即将大婚,妹妹也知晓,凌儿并非本宫亲子,少不得要让虞妃母族人前来观礼。”
洛伊儿不着痕迹地挑了挑眉梢,不知晓皇后是何意思?虞妃母族,也算是靖王外家,江南沈家,书香门第,如今隐隐有些落魄,原因无他,纵使圣上和靖王有些扶持,可是沈家并无出众后人,旁人就算再如何使力,也无法,但却也可保沈家清贵无事。
靖王大婚,沈家人观礼,实属常事,洛伊儿想不通,皇后为何特意提起此番事?
就听皇后轻叹了一口气,目光紧盯着洛伊儿,声音却似有些哀哀道:“伊儿可能不知,沈家今年来,出了不少事端,先是沈家家主不幸身故,生前膝下子嗣多有,但是嫡出只有一女。”
听到这里,便是洛伊儿面上的笑意也淡了些,隐约也明白了皇后是何意思,皇后口中的沈家家主正是靖王嫡亲的舅舅,现时世人多重视嫡系,而沈家主临死前,嫡出只有一女,而这一女,便是靖王嫡亲的表妹了,她眸色浅浅凉意看向皇后,皇后却是越笑越甚,继续道:
“那沈家女也不过及笄一年,尚未定下亲事,本宫怜她身世可怜,又想着她也是凌儿嫡亲的表妹,便派人欲将她接入京,到时候也好参加凌儿的大婚礼。”
至于沈家女来了,还要不要再回去?谁说得准呢,不过就是一个孤女,这满殿的人,也不会有人在意,便也就是如此,靖王才越发有可能看重些。
洛伊儿笑意越发寡淡,她微微敛下眼眸,眼尾处微透着些浅凉,原放在白玉杯子出的手指也收回,皇后还真是费尽心思恶心她,如今就连沈家人都不放过,身为靖王养母,本该同靖王生母沈家那边隐隐不合才是。
至于那沈家女是否无辜,洛伊儿自然也隐隐了然,皇后既然如此说了,那定是同那沈家女通过了气,毕竟富贵迷人眼,更何况那沈家女的身份又是那般好,孤身一人前往京城,本就惹人怜惜,若是个聪明的,再生出了些许心思也不怪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