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帝神色冷陈,深深地看着丽婕妤,可能是丽婕妤在后宫得意惯了,就连景帝也忘了何时见过丽婕妤哭过, 一时也没有说话, 就听她低低哭泣着, 将一切罪责都往自己身上揽:
“陛下,这一切都是臣妾鬼迷心窍,陛下惩罚臣妾一人就好,瑜儿和阿雅什么都不知道,他们都是无辜的,求陛下息怒!”
她哭的可怜,景帝面色微凝,瞧着她似一片慈母心肠,负在身后的手动了动,却依旧没有开口说话。
容婕妤想要将温王抢回来,毕竟一个公主怎么都不如皇子来得好,更何况那是她的亲生孩子啊!只见她怒视丽婕妤道:“丽婕妤,你好狠的心啊!”
“将臣妾同亲生骨肉分开那么多年!你若真的爱护两个孩子,当年瑜儿年幼时,你又怎会放任他不管!”
可能是在后宫久了,女子的把戏见得多了,丽婕妤这一步以退为进并没有骗到她,她眼里的泪水大粒大粒地掉,眼底刻着恨意:
“臣妾就说,为何当年臣妾有了公主后,你怎么会突然拉拢臣妾?对臣妾的孩子,比对自己的孩子还好?”
“原来那才是臣妾的孩子!你之所以疼爱庆雅,不过就是因为那才是你的亲生骨肉!”
她哭得声音越来越大:“你不对他好!为何要把他换走啊!”
“丽妃!丽婕妤!我恨你!”
昔日多敬她,此时就有多恨,容婕妤生孩子时伤了身子,家世也不出众,自来没有多大野心,刚生下孩子时,虽对丽妃的态度生疑,却为了让小公主日后有个靠山,归靠了丽妃。
当年也可怜过五皇子,可是当时圣上还年轻,后宫乱,她就连自己的孩子都顾不及,又哪里有空闲去管旁人,可是!却没有想到,那才是她的孩子啊!
这么多年来,她将害她同骨肉分离的凶手的孩子疼入心底,可那人却只将她的亲生孩子当成工具!
容婕妤一想到五皇子年幼时的处境,就觉得头脑发昏,支撑不住身子地瘫软跪地,猛地使劲冲景帝磕头:“圣上!臣妾入宫数十年,从未求过陛下什么,可是臣妾求陛下,将臣妾的孩子还给臣妾吧!臣妾求皇上了!”
丽婕妤被容婕妤一番质问的话,逼得脸色惨白,当年她还年轻,一时鬼迷心窍就将两个调换,后来庆雅越来越大,越来越似一个雪团,尤其一双眸子极像自己,让她如何不疼?
而五皇子呢?
丽婕妤有些微愣,她当初觉得五皇子夺了她亲生孩子的宠爱,心底就仿佛有根刺一般,越来越看不惯他,圣上皇子不少,后来发现五皇子并不受宠,她心底不止一次后悔,越后悔越疏离厌恶,直到五皇子不知为何像变了个样子,突然得了宫中所有人、包括圣上的喜爱,她才恍然想起当年将两个孩子调换的目的。
她对五皇子越来越好,不过就是为了那个位置,而她掌管后宫,自然也不会亏待了自己的亲生女儿,待日后瑜儿当真登基,她再给庆雅找个好夫婿,让旁人都不得欺负她的庆雅。
她想得好好的,却所有事情一朝败露。
像是布置设计好的一般,当年那件事所有的证人都冒了出来,所有的一切都完了。
大殿内在容婕妤说完后,就陷入一片死寂,宫人们死死地低着头,圣上眯着眼睛,明显地有些犹豫不决,对于他来说,五皇子是谁所生,并不重要,反正都是他的孩子。
如今他大怒,不过是因为丽妃居然敢欺君。
容婕妤跪在景帝脚边,丽婕妤也跪在台阶上,然而方瑾瑜则是低着头跪在大殿中央,旁边正是这件事的另一个主角庆雅公主。
不过此时的庆雅公主不复往日的活泼俏丽,傻愣愣地跪在那里,整个人似乎都有些茫然无措,她抬眸看向台阶上跪着那个女人,原来她才是自己的生母?
怪不得……
怪不得她对自己那般好,好到让她困惑,好到比母妃还好。
原来不过是因为愧疚!
庆雅脸色顿然惨白,景帝皇子不少,而公主却只有庆雅一人,因此自幼便十分得宠,几欲从未受过委屈,此时却似人生开了个玩笑,原来她不过是生母不想要的孩子,她是被舍弃的……
纵使后来补偿再多,又如何?
当初还不是觉得她没有用,就将她抛弃了吗?
庆雅突然扯开嘴角笑,笑着笑着,眼里就全是泪,这些年来,丽妃待她如亲生母女,圣上不止因此夸奖过她多少次。
什么恨不得当初生个女儿?女儿才像小棉袄?让景帝觉得她与众不同,也正是庆雅亲近她,景帝觉得她待旁人子女都十分好,后来才将权力都放手于她。
庆雅哭得浑身都在打颤,又哭又笑,原来那个女人在当初抛弃她之后,自己还给她带来了这么大好处!
不愧是后宫得意多年的丽妃娘娘,真是好算计啊!
怪不得当初及笄之后,她会像父皇进言,要再留她两年,原来都不过是愧疚!
庆雅突然捂脸痛哭,瘫软倒在一旁,泣不成声。
两个妃子哭了半天都没有反应的景帝,瞬间脸色沉了下来,冰冷道:“都是死人吗!还不将公主扶起来!”
景帝看着哭得浑身轻颤的庆雅,此时才真正得觉得震怒,景帝一生孩子众多,就只有一个公主,可以说整个皇宫中,除了靖王方瑾凌,便是庆雅公主最为受宠,而靖王的宠爱有多少是对虞妃的补偿也不得而知,只有庆雅公主才是真正得了他宠爱的。
庆雅挥开那些宫人,几欲是跪着向景帝爬去,景帝狠狠一皱眉,从台阶走下来,庆雅瞬间抱住他的大腿,哭得泣不成声,她只是哭着喊:
“父皇,父皇……”
景帝一僵,生硬地弯下腰,抚了抚她发丝,冷沉道:“不管如何,阿雅都是大明朝最受宠的公主。”
庆雅哭声一顿,睁着一双湿漉漉的眸子仰头去看景帝,就像年幼时,每次景帝到容婕妤宫中,她都是欢天喜地地扑到他身上,脆生生地唤他:“父皇!”
庆雅眼底全是湿意,哭声越来越压抑,她是大明朝最受宠的公主,却在出生时,就被生母调包,只因为她不是男子!
她甚是迷茫无措,她应怨恨丽妃,可是丽妃这么多年来却是当真对她好,明明是该恨的,可是这么多年的就似枷锁般,将恨意紧紧束缚着,让她心底又苦又涩,只能无助地痛哭着,迷茫地问景帝:
“父皇,她为何不要我?”
她养母待她极好,却是因为养母以为自己是她的亲生女儿。
为何旁人都可以不在乎自己生的是女儿,而她的生母就这般在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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