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转过身,突兀睁大了眼睛,堪堪站起身,轻缠着眼睫,垂眸,似有些不解:“你……怎么来了?”
“请公主安。”
庆雅蹙眉抬头:“不必多礼。”
洛齐彦垂眸看她,瞧见了她微红的眼眶,不着痕迹地皱起眉头,袖子中的手握紧了又松开,遮住眼底的担忧,半晌平静后,他轻轻道:“公主可好?”
庆雅身子微僵,似有些委屈,眸子里瞬间染了一丝湿意,却是深吸了一口气,轻柔笑开:“洛公子不必担心,我很好。”
洛齐彦抿着唇,便听眼前女子道:“洛公子坐罢。”
她坐在石凳上,似遮掩般,捧着一杯茶水,垂着眸子,轻轻抿着。
洛齐彦顿了顿,才绕过去,坐下,就见眼前女子已经放下杯子,一手撑着脸颊,侧头朝凉亭外望去,少了往日的些许活泼,越发沉静,惹人心疼,他蹙眉,温和安慰道:
“公主身份尊贵,何必为了旁人伤心?”
庆雅攥紧手帕,终是忍不住反驳:“那不是旁人?”
她眼眸微红,带着几不可察的脆弱,洛齐彦忍着心疼,面色淡淡温和,却似透着薄凉,一字一句同她道:“怎么不是旁人?从她做下决定时,她于你来说,便已经是旁人了。”
庆雅些许哽咽,不敢再看眼前的男子,偏过头去,道:“可她是我生母!”
“公主!”洛齐彦的声音重了些,庆雅听着甚是委屈,眼睫一颤一颤,泪珠就随之滚落,洛齐彦一顿,才道:“公主,既然旁人都不在意你,你又何须将旁人放在心上?”
庆雅紧紧抿着唇,她自然懂洛齐彦的意思,可是说的容易,做得难,至少此时此刻,她做不到那么轻易地将此事翻篇,只能吸吸鼻子,侧头道:“我知道了。”
洛齐彦轻轻叹了口气,不再就这个话题多说。
他知道,不是所有人都是小妹,她虽身处后宫,却太过被娇宠,虽知道后宫阴暗,却从未经历过。
此事未必不是好事,毕竟她总要嫁人的。
洛齐彦眸色微黯,右手握拳抵在嘴边,将咳嗽咽下,从袖子中拿出几颗糖,推向那边的女子。
庆雅被他的动作吸引,转过头来,瞧清楚桌子上的东西时,有些微愣,轻轻抿唇。
五彩糖。
甚甜。
宫中并无此糖,因着齐侯府二公子自幼体弱,常要服用苦涩药,为了哄幼时的洛齐彦,侯府中特意做了很甜又很小的糖,洛齐彦习惯用此糖去口中的苦味,身上总会带着些。
后来,无意间,她发现他身上随时带着糖,特意问过他原因,她还记得那次,他突然变淡的神色,看了她良久,才又温和笑开,同她轻声解释。
也是从那时,两人之间渐渐疏远,其实,庆雅隐隐知晓,他疏远自己的原因。
她第一次尝五彩糖,便觉得很甜。
还记得当年为了缠着他,故意生过了几次病,他就会让伊儿给她带些许五彩糖,后来被他发现自己是故意为之,他第一次对她冷了脸色,声音冷漠得似两人从不相识般。
她何时被人冷待过?当时觉得甚是委屈,却是心底害怕他真的不再理她,低着声音同他道歉。
从那以后,她就未再见过五彩糖。
庆雅轻颤着眼睫,从回忆中回神,就听见他温和的声音:“还喜欢吗?”
庆雅顿时红了眼,却是别过头,无声地笑开,伸手拿过糖,剥开,放到嘴里,些许糯道:“喜欢。”
一直都喜欢。
糖在口中化开,丝丝甜意似入心底,先前的委屈好似都散了去,庆雅透亮的眸子眨了眨,又剥开一颗放进口中,待还想去拿的时候,就见那人将所有糖都收了起来。
庆雅一顿,轻轻抿唇,愣愣道:“不是都给我的吗?”
洛齐彦轻扬着唇笑:“是都给你。”
庆雅撅了撅嘴,有些委屈:“那你干嘛收起来。”
他并未答话,只是轻轻笑着看她,庆雅眨了眨眼睛,委屈散后,终是回了神,指尖动了动,缩回了手,耳畔微红,声音低低有些颤:“你看着我作甚?”
洛齐彦一顿,敛下眼帘,将糖又重新放在桌子上,只是轻声嘱咐道:“别贪吃。”
似察觉到他态度那一瞬间的冷淡,庆雅轻咬了咬唇,想说些什么,却又不敢,她将手帕攥紧,突兀轻声道:“刚刚洛公子说,若是旁人不在意我,就让我不要将那人放在心上?”
洛齐彦似是意识到她是什么意思,身子略微僵硬,半晌才轻轻道:“嗯。”
庆雅直直看着他,眸色灼亮:“若是我一直放不下呢?”
洛齐彦皱眉,声音微沉:“公主!”
似乎他刚刚的动作让她多了几分冲动,她仿佛没有看见他不赞同的神色,不管不顾,一字一句道:“那洛公子能不能在意我一些?”
话说出口后,庆雅心底便是一松,后又紧绷,指尖紧紧抵在石桌上,才能让自己鼓起勇气看着他。
洛齐彦的身子恍然僵硬,脸色煞白,全然没有想到她会这样说,他倏地抬眸看她,却微微愣住,眼前女子眸子里皆是认真,定定看着他。
洛齐彦拧眉,偏开头,却无意看见她指尖紧张地泛白。
心底骤然微疼,他闭了闭眼睛,后才睁眼看向她,有些无力道:“公主身份尊贵,何必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庆雅忽地一笑,脸颊带着微微的白,眼底却隐着些许光和一丝丝软弱:“可是除了洛公子,我对于旁人,心底毫无欣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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