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汤从你嘴里头过去的时候,一点油腻没有,一点杂味没有,只是春天最嫩的那朵迎春花,在你走过的时候突然落在你身上,满嘴都是最纯粹的欣喜。
老太太几口快把汤喝干了,只能抽空夸奖她大孙子:“这个汤好喝,多做点,我爱喝!”
几口下去,整个胸腹都暖洋洋起来,她这才发现自己端着碗喝汤都没坐下呢!
赶紧坐下,老太太又用勺子按了按那块透明的白萝卜。白萝卜炖得够火候,稍微一按就碎成了几块。
白萝卜自己本身没什么味道,但是吸满了汤汁再加上这个软软糯糯粉粉的口感,比大口吃肉还要满足!
老太太喝光了一小碗汤,又吃了白萝卜和两根海带,满足地呼出一口气。
“感觉身上都暖和了!你是要卖这个汤?这可太好喝了!”
“不是,这个是汤底,用这个汤底煮菜拌着吃。”
沈寅初又盛出了一大碗汤留给别人尝尝,在把汤底料也都捞出来,把事先准备好的菜加进去煮。
这回就不用像是先前炖汤一样煮很久了,按照不好熟的程度依次下了鱼丸、土豆片、豆腐泡、蘑菇,还有干豆腐丝、白菜叶、豆皮等等。
东北人吃点什么都好个麻酱味儿,后世盛行大江南北的杨国福和张亮麻辣烫,就是在麻辣烫里头加芝麻酱。连西安的砂锅流传过来,都要加点芝麻酱才开始受欢迎。
老太太吃不得辣,沈寅初捞了些蔬菜出来,给她拌了个不加辣的。
加芝麻酱加花生碎,加生抽海鲜酱蚝油香醋腐乳汁孜然芝麻葱花蒜末,还没搅拌均匀,热闹的混合香气就馋得人直流口水。
如果说刚刚的清甜汤底是小家碧玉,那这会儿的麻辣拌就是时髦女郎了。
老太太最先尝了一块豆腐泡。
豆腐泡就是油炸的豆腐,本身就有油豆腐的香味,内里蓬松柔软,随便煮煮就吸满了汤汁。这会儿再加上十来种调味料,滋味又香又鲜。
咬一口,那汤汁先流进肚子里头,接下来再咀嚼又香又韧的油豆腐,满足!
“哥,你整啥呢?”
家里头除了老太太之外,或多或少都能吃点辣。随着家里头人下班放学,沈寅初索性一次性拌了一盆有辣味的。
麻辣拌的拌料跟刚刚老太太吃的种类差不多,只不过多放了辣椒泡椒和麻椒。苏鲤和大丫爱吃酸甜的,又给这两个人加了酸甜口。
打开窗子,摆餐桌,电视打开正是大家没人不爱看的《曲苑杂坛》,一家子热热闹闹地坐在桌子旁开始吃饭。
除了作为主菜的麻辣拌之外,沈寅初还蒸了一碗猪血,炒了个酸菜粉丝。再加上之前做的酱牛肉切盘,热热闹闹一大桌子,有荤有素有凉菜。
“来,给咱大宝贝夹牛肉吃!”看着白露几口下去小半碗饭,老太太赶紧给她夹了两片牛肉,“少吃饭,多吃菜!”
沈白露在少年宫的散打班学得很开心,每天都认真练习,饭量大了不少。被她带着,连为霜都吃饭吃得香了。
沈寅初怕闺女这时候发胖影响长个,天天跟一只木头椅子一起给为霜撑皮筋,让她多跳跳。
“谢谢太奶!”
白露一贯嘴甜会说话,又从自己碗里头挑了个鱼丸子,怕太奶觉得辣,特地在白米饭上擦干净辣椒才夹她。
“太奶你吃丸子!可好吃了!”
重孙女夹的丸子,不管什么味道那都好吃!老太太吃完白露夹的丸子,又喝了为霜倒的白开水,笑得年轻了二十岁。
电视里头《曲苑杂坛》播着大家都爱看的魔术,魔术师往黑色的高顶礼帽里头塞白手帕,翻过来倒过去两下,再掏出来就变成了一只白鸽,扑簌扑簌地飞走了。
小橘子在桌子底下喵喵叫着,两个孩子都把碗里头的肉悄悄丢给它吃,一桌子大人一边装作没看见一边偷笑。
直到它馋得直接蹦到为霜身上,沈寅初才板着脸把它抱下去:“行了,不能再喂了!一会儿猫都撑着了!”
好在他做的牛肉不咸,家里人自己都是蘸调料汁吃,不怕小猫吃多了对身体不好。
沈寅初站起来要把小橘子关阳台上、吃完饭再放出来,周翠莲擦了擦手:“给我,我抱着不叫它捣乱!”
一开始周翠莲最不喜欢的就是这小猫,农村里头俗话都说:“猫是奸臣,狗是忠臣。”
可是养着养着,家里头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她成天跟老太太在一起也说不到一块去,倒是这个喵喵叫的小猫最可人疼。
沈寅初已经撞见好几次了,早先天天说要把小猫送走的周翠莲,现在天天趴在地上给猫够滚到沙发底下的玩具乒乓球。
这会儿说着是看着小猫不捣乱,抱在腿上摩挲得那个享受。
吃完饭,小丫苏鲤去洗碗,大丫擦桌子擦地。沈寅初抓了把苞米粒,准备带着为霜去喂大白鹅。
白露沉迷散打,在客厅对着衣帽架上妈妈的风衣嘿哟嘿哟地比划着。老四这次摸底考试进步了,高兴地拿成绩单找他哥签名:“哥,我英语考了六十八分!”
“行!不错!”沈寅初摩挲了一把弟弟的头发,又皱眉头,“该洗澡了你个臭小子!去,带你侄女喂大鹅去。”
他本想自己去,可是看着老太太又愣神儿,给白露鼓掌鼓了两下就停了手,有点担心地靠了过去。
“奶,咋了?”
他压低声音,顺手给老太太背后塞了个抱枕:“奶你往后靠靠,有啥事儿跟你大孙子说说呗?”
老太太心里头的确憋着事儿的,可是眼看着家里头人都忙着,她不愿意给大伙儿添乱。
再过半个月,就是她大儿子、沈寅初亲爹的生忌了。
不过,北方一直没有过生忌的习俗,老太太也只是回到上冈市,心里头想去儿子坟头上看看,当妈的给亲自培一培土也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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