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用了。
可是能怪谁呢?
是他自己要爬柏先生的床,并且为此喜不自禁。
怨不得别人。
窗外,紫红色的夜光被宝蓝色取代——天快亮了。
他抹了把脸,放一池热水,将自己浸了进去。
“柏先生,我好想您。”在池水漫至唇边时,他抱着双腿,悄声低喃。
“啊——哦——”
孔雀响亮的叫声打破月夜的宁静。
柏云孤半转过身,见那只在众多孔雀中称王称霸的白孔雀正朝自己走来,长长的尾羽拖在地上,随着往前的步伐发出悉悉索索的响声。
柏云孤饶有兴致地眯起眼,“来讨食?”
白孔雀又叫,在他身前停下,昂起头看他。
柏云孤让人送来一篮豆子,抓了一小撮扔在地上。白孔雀低头瞧了瞧,似乎很不满意,细长的脖子往前一伸,像是想啄他一下,却中途打住,认怂地缩了回去。
满月如银盘,光辉洒落在近处的湖面,反射丨出大片银光。
柏云孤蹲下来,兴致不错地打量着白孔雀,突然道:“他是怎么喂你?”
白孔雀歪着头,大约没听懂。
柏云孤的视线越过白孔雀,看向那银光粼粼的湖面,好似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片刻,他收回视线,而白孔雀已经认命地埋下头,啄食地上的豆子了。
他从篮子里再抓出一小撮豆子,放在手心,朝白孔雀吹了声口哨。
白孔雀先是一愣,而后立马跑过来,照着手心就是一啄。
尖尖的喙戳在手心,说不上特别痛,但痛感还是有的,柏云孤笑了笑,“粗鲁。”
白孔雀闻似未闻,只顾着吃。很快,手心里的豆子就没了。
白孔雀显然不满足,扬着脖子继续讨食。
但柏云孤没有秦轩文的耐心,喂这一次已经是破天荒的举动。
他站起来,看了看被啄红的手心,眉间微不可见地皱了皱。
“柏先生。”吕伯站在一旁,恭敬地提醒道:“努兰先生到了。”
他略一点头,以示自己听到了,却没有立即转身。
吕伯也不催,好似那在别院等候的美人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人。
过了好一会儿,柏云孤才轻轻吁了口气,道:“这只白孔雀气性不小。”
“都是给轩文惯的。”吕伯笑道。
柏云孤挑眉,像是来了兴致,“怎么个惯法?”
“食物要喂到嘴边,不高兴了要轩文哄,跟别的孔雀打架打赢了,要向轩文开屏,让轩文夸。”吕伯年纪大了,说起话来慈眉善目,将琐事变成细细的溪流,仿佛要淌进闻者的心里。
柏云孤轻嗤,“他倒是会玩儿。”
“这只孔雀骄傲,却也通人性,轩文待它好,它心里门儿清,动不动就开屏给轩文看。”
“它不对别人开屏?”
吕伯笑着摇头,“我没有见过。”
柏云孤道:“我试试。”
这一试,时间就匆匆流逝。白孔雀最终开了屏,柏云孤却有些倦了,吕伯说起努兰先生还在等候,他摆了摆手,吩咐将人送回去。
金发白肤的美人花容失色,当着吕伯的面抱怨“孤鹰”喜怒无常。
吕伯只道:“柏先生今天既没有‘喜’,也没有‘怒’,怎么能叫‘喜怒无常’呢?”
努兰与迟幸一样,皆是大家族里的天之骄子,自视甚高,闻言气闷道:“我难道不能让柏先生‘喜’?”
吕伯但笑不语。
俞医生再次来到l国时,将一个塑料密封袋放在秦轩文面前。
密封袋里,是一件烟灰色的男士衬衣。
秦轩文眼眶发热,就像病入膏肓的人终于得到了唯一能救自己的药。
俞医生离开后,他立即将衬衣拿出来,小心翼翼打开,然后颤栗着,将脸埋了进去。
衬衣上的气味很浅,几近于无,可即便如此,也足以给予他慰丨藉。
他去浴室冲了澡,竭力将属于自己的气息全都洗掉,然后一丝丨不挂躺在衬衣上,贪婪地汲取柏先生留存的味道,闭上眼,将自己蜷缩起来,想象此时此刻,柏先生正陪伴在自己身边。
连日来的痛苦渐渐淡去,身体好像都为之变得轻盈,心脏像是缓缓被一片温柔的泉水包裹,一切惊慌的、烦躁的、焦虑的情绪被统统洗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