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索性将雀食倒在草地上,很快就有孔雀扑棱过来啄食。
他问:“什么好处?”
“比如现在这样。”饲养员说:“你有雀食,它们亲近你,就能填饱肚子。”
他笑了笑,正要走,又听饲养员说:“有的孔雀更厉害,知道挑人‘谄媚’。”
他略有兴趣,停下脚步。
饲养员五十来岁,看样子与动物打了半辈子交道,话匣子一打开就滔滔不绝,说一些私人喂养的孔雀不亲主人,却爱跟客人开屏讨欢,但也不是所有客人都有这么好的运气,关键还看孔雀的“眼力见儿”。
他笑:“孔雀还懂‘眼力见儿’?”
“别小看了这些动物,它们聪明着呢!”饲养员满目骄傲,跟夸自己的孩子似的,“它们知道主人家看重哪位客人,所以去跟这位客人讨欢,将客人逗开心了,更能取悦主人。”
他唇边的笑渐渐消退,眸光凝聚,形同沉淀着时光的琥珀。
小白亲近他,是因为柏先生?
因为他是柏先生看重的人?
因为他是“孤鹰”最锋利的刀?
他背过身,身体在寒风里阵阵发热,眼中倏然神采翻涌,像是无休无止的情绪从胸膛里嘶吼着挤出来,映射丨在瞳孔里。
从公园离开,他看了看时间。
今晚还要去解决一个人,顺利的话,破晓之前就能赶回皎城。
他想念小雀了。
夜幕再次降临,他根据可靠情报,幽灵一般潜入城市边缘的工厂,这次用的不是枪,而是足以碎骨的双手。
黑暗中响起诡异的撕裂声,目标连挣扎都没有,就咽了气,被拧断的脖子奇怪地坍塌,悬挂着一张没有生气的脸,就像倾颓的旗杆上支着的丧旗。
他没有离开,几乎一动不动。
仓库极黑,几缕微末的光亮从门窗的缝隙中刺入。他闭着眼,靠听觉、触感,乃至呼吸分辨着周遭的动静。
危险正在迫近,他“嗅”到了。
甫一来到原城,他就察觉到一丝异常。这种微妙的感觉无法用语言形容,是一名杀手的本能反应。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他未尝不是别人瞄准具里的目标。
昨夜在城中村,那些暗影在远处虎视眈眈,不敢扑上。他假装无所察觉,却未有一刻放松警惕。
今日在公园,日光让鬼魅避退,他乐得清静。
但今夜在仓库,他们一定会动手。
枪声会成为一个信号,再好的消声消焰器也无法在绝顶安静的环境里隐藏枪声,拧颈却可以。
他将死去的诱饵拖至一旁,倚在巨大的支柱后,心平气和地等着鬼怪现形。
一小时,两小时……
迟迟未响起的枪声打乱了“黄雀”们的计划。他却好整以暇,不靠视力,仅凭手感组装分解状态下的突击步枪。
两小时而已,对他这样曾经一潜伏就是一昼一宿的狙击手来说简直太短。
忽然,流动的空气扭曲回荡,像是被人搅动,紧张的情绪仿佛有了形态,从仓库西角流淌而来。
他十指翻动,静静握住突击步枪。
一群人正在向他靠近,足音如猫行,却仍是结结实实踩在了他的听觉上。
在外面的光线晃入的一刻,他身形一闪,忽然将一柄匕首掷出。匕首撕开空气的声响极弱,可反射的光芒在黑暗中却极亮。
这一簇光,成了最显眼的靶子。
枪声突兀响起,直丨射寒光毕现处!
而几乎就在枪声响起的瞬间,浓重的血腥味绽开,一只“黄雀”竟被那急速飞驰的匕首刺穿了咽喉。
他仍然隐没在阴影里,毫发无损。
情势登时大乱,枪声四起,在相对密闭的空间中交织成一张血淋淋的巨网。
一旦落网,必然被打成筛子。
“……十五、十六、十七。”他靠着听力默算来人的数量,连续翻滚避开袭来的子弹,以石板为掩体,沉着冷静地还击。
“黄雀”们的子弹像无头苍蝇,从他枪**丨出的却枪枪中的。
血色好似将黑暗驱散,视线越发清晰,他窥见了那些闪动的身影,甚至听见了他们猖狂又畏惧的心跳。
一枚子弹从他身侧擦过,他迅速调转,循着轨迹就是一枪。
那人从悬梁上倒栽下来,没几分钟就断了气。
枪声停歇之时,“黄雀”已经尽数栽倒,毙命在“螳螂”手上。
他抬脚踢开其中一人,仔细一看,竟不似c国人,再四下搜索,枪械一对比,也并非c国常见的枪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