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冷静应对,咬死不认。
单於蜚正在气头上,扬手让他滚。
他能滚到哪里去?无非是领着高昂的薪水不干事,偷闲在家陪伴秦却。
那个与柏先生通过一次话的手机被他如珍宝一般收起来,偶尔夜里醒来,就拿出来看看。多次听见铃声响起,屏幕无数字无标识,可慌张接起,才意识到自己在做梦。
二十六岁生日时,他哄睡了秦却,握着手机坐在窗边出神。
想幼时书房的灯光,想柏小少爷切的蛋糕。
想天真烂漫之时,对柏小少爷许过的愿。
手机又响了,他盯着屏幕看了好一阵,猛地发现,这不是梦!
柏先生并未说话,他听见柏先生平静的呼吸,听见自己轰隆的心跳。
道尽千言万语。
时间仿佛停下了脚步,他轻轻闭上眼,窗外秋叶飘飞,身后是安然入睡的血脉。
许久,他轻声问:“做决定痛吗?苦吗?”
柏先生低笑,不答,只用那醇厚依旧的嗓音说:“许一个愿吧。”
第五十四章 婚礼偷闲
沉默将看不见的空间填得满胀,秦轩文黑漆漆的眸里浮着一片柔和而明亮的光。
他几次微张开嘴,喉结在脖颈上滑动,最后伏身,将右边脸颊枕在手臂上,以极轻的声音喃喃:“如果我的愿望是回到您身边,您能为我实现吗?”
回应他的只有安静的呼吸声。
他扭过脸,眼睛在针织衫的衣袖上擦了擦,直起身来,无声地吸气,唇角与眼梢皆挂着笑意,语气尽量轻松,“既然如此,那就不浪费愿望了——我希望您能平平安安。”
他听到一声低沉的叹息。
“以前我年纪小,很多事都想不明白。”他缓缓道:“现在在这个职位上,也算有了些经历。我……我明白您的挣扎。”
柏云孤的笑声带着一丝鼻音,既醇又沉,熨在耳边,烫在心口。
仍是那句——“傻小孩儿。”
“不是傻小孩儿了。”他乖顺地纠正,回头看了看安睡的秦却,“小雀都五岁了。”
又是一阵沉默,柏先生道:“让我看看你。”
他立即挺直了脊梁,下意识将手机当做镜子。
“镜子”里的男人穿着衬衣与针织衫,头发洗过不久,额发蓬松地搭在前额,五官清雅灵秀,又隐隐含着几分魄力与凌厉——是极好的容貌,文质彬彬的外头,罩着些许居家的柔顺。
他打开了摄像头。
柏先生能看见他,他却看不见柏先生。
他目光灼灼地盯着摄像头,想象自己正凝视柏先生的眼睛。
柏先生轻笑,“胖了。”
他双眼倏地睁大,声量不自觉拔高,急着争辩:“没有!”
“暂时不用工作,休养一段日子也好。”柏先生对他的近况似乎十分清楚,声音温温的,带着笑意,那句“胖了”绝非责备,更像是夸赞。
他摸了摸脸颊,忽然半侧过身,“您想看看小雀吗?”
过了半分钟,才听对面传来一声“嗯”。
秦却睡觉规矩,老老实实地躺着,白嫩嫩的一个团子。
他调整着摄像头,食指在小朋友脸上戳了好几下,还捏人家鼻尖。
秦却没醒,梦中皱起眉,发出一串细细的咕哝,还糊里糊涂喊了声“爸爸救我”。
柏先生笑,“别折腾小家伙了。”
他收回手,给秦却掖好被子,眼眶毫无征兆地泛红。
“不早了。”柏先生嗓音比刚才更沉,“去睡吧。”
“柏先生!”摄像头已经关闭,可他舍不得结束通话,但喊过一声之后,却不知还能再说什么。
“嗯?”上扬的声线,宽容的等待。
“我每年就许一个愿。”他将从胸膛涌上来的酸楚与哽咽通通压下去,咬字清晰而郑重,“我要您平安。我在您的视线里一切安好,您在我看不到的地方,也要健康平安。”
漫长的静默之后,通话被挂断了。
他握着发烫的手机,将它置于胸口。
洛昙深的离开多多少少改变了单於蜚,明氏年轻的掌舵人在人前仍是高深莫测、冷淡疏离的模样,但偶尔会在看到某一件物品时出神,甚至平白无故眼神就凝固了。
身为第一助理,又是洛昙深“假死”的知情人,他看得通透,但绝大多数时候,都装作一无所知。
单於蜚对他的“流放”并未持续太久,寒冬之后,他回到了岗位。
“洛昙深”三字成了一个禁忌,谁也不能提,但他知道,单於蜚一直在寻找这段感情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