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於蜚长吸一口气,将他的手扯开,“你不要胡闹。”
“你这是不尊重人。”
“我说‘爽’就是尊重吗?”
洛昙深挑着一边眉,“那你说说看。”
单於蜚瞥一眼时间,再不走真要迟到了,敷衍道:“爽。”
洛昙深顿时双眸雪亮。
“我走了。”单於蜚不欲再耽误,向门口走去。
“爽就继续!”洛昙深将纸团捡起来,恣意得很,“我还来找你,还有更爽的!”
单於蜚在路上洗了手,又将头埋到水龙头下冲。
冬天的水冰得蚀骨,他却顾不了那么多,只想让被挑起的灼热尽快冷下去。
洛昙深不像他那么爱自虐,独自坐在矮榻上冷静片刻,却也有些怅然。
本来已经打定主意放弃单於蜚。天下“猎物”那么多,不愁物色不到下一个。
但昨天那个出乎意料的相遇把一切计划都打乱了。
单於蜚再一次在他最失落的时候出现,而他一消沉就控制不住情绪,就想被人陪着被人惯着,就自然而然流露出依赖与柔软。
他非要去单家过夜,然后一切失去控制。
单於蜚用手帮他,还让他躺在怀里睡了一宿。
现在,他也帮了单於蜚。
他叹气,双手插入发间,半是懊恼,半是兴奋。
将将明白,单於蜚确实是无可比拟的“猎物”,仅仅是有了最浅显的肢体接触,就让他亢奋至此。
单於蜚的反应也刺激着他——“爽”这种话都得一逼再逼才说得出口。
那往后呢,继续逼迫,单於蜚还会有怎样的反应?
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知道。
而且单於蜚看似冷漠,其实一步一步让着他。他自诩“狩猎”高手,又怎会感觉不到。
他挺想知道,单於蜚的底线到底在哪里。
可若是继续下去,之前的忍耐与逃避就等于白费了,他绕了一大圈,还是与单於蜚凑到了一块儿。
离开废弃车间时,他想,要不就不管了,顺其自然,将来怎么样,等到了将来再说。
林修翰急匆匆地闯进办公室,“少爷,您去找周谨川了?”
洛昙深正在看一份文件,头都没抬,“嗯。”
“您在医院晕倒了怎么不告诉我一声?”林修翰又急又愧。
洛昙深好笑,“我都晕倒了,还怎么告诉你?用神识吗?你别咒我啊,那叫灵魂出窍。”
林修翰松一口气,“您都能和我开玩笑了,看来已经没事了。”
“有事我就不坐在这儿了。”洛昙深不想提周谨川,但林修翰突然得知他在医院晕倒的事,必然是又去过市九院。林修翰会去市九院,说不定是周家出了事。
“周谨川情况不对?”他问。
“周谨川能有什么不对,横竖就那样了。”林修翰说,“卢鸣敏凌晨病逝了。”
洛昙深僵了一瞬,随后站起来,走到落地窗边,“行,我知道了。”
林修翰等了一会儿,试探着唤,“少爷?”
“没别的事你就出去吧。”洛昙深看着窗外的一片繁华,眼中有些失焦。
林修翰摸不透他的心思,离开时无声地带上门。
冬天是萧条的季节,但城市的商业中心永远是热闹的,可这些热闹被厚重的玻璃隔绝,一星半点也传不到洛昙深耳边。
他抬起手,轻轻贴在玻璃上。
卢鸣敏这个名字,打从十六岁起,就烙在他的记忆里。卢鸣敏、周谨川——他们就像一对瘤子,盘踞在他脑中,即便在国外接受精神方面的治疗,这两枚瘤子也没能被挖去。
他有多爱哥哥,就有多恨这对瘤子。
如今瘤子之一咽下了最后一口气,他却并没有狂喜的感觉,只觉得胸中空空荡荡。
原来卢鸣敏死了,也不会带给他欢乐。
那么以后,周谨川死了,或者生不如死,或许仍旧不会给予他多少快乐。
这个世界上,乐趣真的很少,他曾以为目睹仇人遭罪算一个,现在才知道算不上。
能够轻易挑起他情绪的人,数来数去,似乎只有一个单於蜚。
他握起拳头,砸了砸前额,矛盾像蔓藤一般在肺腑间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