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暂时还无法给予回应,只能被动地接受。
他不知道,这已经给了严啸莫大的慰藉。
严啸还是像刚回杉城时一样,按时向祝医生汇报昭凡的情况。
亲吻是件非常私密的事,但斟酌再三,严啸还是告诉了祝医生。
祝医生似乎并不意外,说:“你知道,抑郁症患者深受自我否定之苦。他们看不到自己的好,对自己的一切持否定态度。身边人言语上的肯定,或多或少会给他们一定的激励,将他们从泥潭里拉出来。但再美好的语言,也比不上行动,而情不自禁的亲吻是爱意最浓烈的表现形式。昭凡一定已经感受到了,并从你的亲吻里,逐渐找到了他该有的自信。从他现在的情况来看,你当初执意要带他离开康复中心是对的,你确实给了他一个遮风避雨的家,救了他。我想再过一段时间,他的药就可以停了。”
严啸感慨不已,垂在身侧的手捏紧。
祝医生又道:“抑郁症患者康复是个漫长的过程,他可能不会立即恢复到以前的性格,但只要情况不是特别糟糕,就能够回到工作岗位上。适当的工作可以促进他心理问题的解决。”
夏末秋初,昭凡断药了。
严啸有些担心,生怕他的病情出现反复,他自己也很紧张,以至于情绪紧绷,不是一惊一乍,就是像个木头人一般愣着。
严啸停下工作,几乎是寸步不离地陪着他,见他稍有不适,就给予抚摸,说些宽慰的话。
有一天,昭凡在泳池里游着游着,突然哭了起来。
祝医生叮嘱过,任何患者在长期服药后对药物都会有一定的依赖,断药后情绪崩溃是很正常的事,无需过度担心。
但这一条,严啸却做不到。
见昭凡似有异常,严啸根本来不及多想,便跃入水中,游得近了,才看到昭凡通红的眼,和尚未抹去的眼泪。
“怎么了?”严啸心痛不已,连忙将他抱住,亲吻他的眼,“告诉我,哪里不舒服?”
昭凡摇头,嘴唇紧紧地抿着。
事实上,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根本说不出哪里不舒服。
断药这几天,他总是感到难以管理情绪,无缘无故地消沉,明明没有遇到什么难过的事,却老是有掉眼泪的冲动。越是这样,便越觉得自己没用,好像又落入了一个没有希望的怪圈。
“是不是心里难受?”严啸将他搂得更紧,眼里全是他,“我在呢,不要害怕。”
他就像快要溺水的人一般,头一次主动攀住严啸的腰,心中有一个似在混沌中挣扎欲出的愿望。
可他并不知道那个愿望是什么。
严啸深深地看着他,片刻,突然吻住了他的唇。
他环在严啸腰上的手像失去了知觉。
整个身体都没了知觉。
唯一意识到的、感受到的,是严啸正在吻他。不是额头,也不是脸颊,是嘴唇!
不同于以往,这是真正意义上的亲吻,他在与严啸接吻!
几日来狠狠折磨着他的低落与哀愁好似尽数化解在这个并不温柔的亲吻里,他心跳如雷,几乎软在严啸怀里。
这次的吻来得那么迅猛,甚至有些粗鲁,似乎带着一股想要将他拆吃入腹的恨劲。他头皮阵阵发麻,口腔被寸寸扫荡,喉咙发出难以招架的闷哼,津液也从唇角淌了出来。
严啸知道自己是疯了,失控了,却毫无办法。昭凡哭泣的模样终于扯断了他紧绷着的弦,此时此刻,他将温柔尽数撕碎,头一次展露那嚣张的占有欲。
吻到最后,昭凡已经有些呼吸不过来,不得不抵住严啸胸膛,不着力地推拒。
那只常年握着狙击枪的手上生着粗糙的茧,压在心脏上,掀起轻微的刺痒。
严啸缓缓从狂乱中抽离,两人视线交织,一边是浓重的爱意,一边是沉沉的依赖。
唇分开,严啸长久地注视着昭凡,嗓音低沉道:“对不起,我刚才……”
昭凡又一次摇头,然后靠近,在他唇边很轻地啄了一下。
“昭凡。”严啸轻声唤。
“我会好起来的。”昭凡抹了把脸,眼还是红的,但瞳孔里燃起了一团火,执拗地重复道:“啸哥,我一定会好起来。”
半个月后,断药带来的负面影响彻底消失,昭凡在菜市场的肉摊前停下,主动道:“啸哥,我想吃排骨。”
严啸与他碰了碰额头,声音里全是笑意,“好,我给你做。”
街上的树叶全黄了,深秋的寒意在整座城市蔓延。
昭凡向杉城市局递交了复职申请,终于再一次穿上警服。
不过由于他情况特殊,是公安部钦定的“神枪手”,此时又刚从心理创伤中恢复,市局领导在征求他本人的意见后,将他由缉毒大队调到了特警支队,暂时不出实战任务。
严啸又多了一项工作——每天去市局门口接他下班。
祝医生说得没错,适量的工作有利于抵抗抑郁症。昭凡一天一天好起来,脸上时常挂着笑,甚至开始抱怨菜不合口味了。
当“煮夫”的都希望得到夸赞,严啸听到昭凡说“这个肉片不好吃”时,心里却乐得开了花。
大半年的时间里,昭凡从来没有表达过自己的意见,好吃不好吃都照单全收,只道谢,不说其他,现在知道抱怨了,那便是真正敞开心扉了。
严啸手指颤了颤,欣喜从眼中掠了出来。
“真的?”林浩成也高兴,在电话里由衷道:“他能再一次从抑郁症里走出来,这全靠你啊!”
岁末,“颜笑”的第三本,亦是字数最多、人气最高的长篇小说完结,成为“蜂归”年度畅销榜冠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