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着诸虫连带着自己和红菱都渐渐虚弱起来,二三又惊又急。
“四九!你刚刚吃了什么?!我们的灵气都快被你吸光了!”
四九一懵,继而想起出洞府前吞下的那颗凝灵珠。前几天龟爷爷说她的灵台已经恢复,所以让她吃了一颗凝灵珠,这两天她一直按龟爷爷说的方式在洞府里修炼,根本没有感受到一点灵气,难道这个时候才开始发挥作用了?难怪龟爷爷说这两天不要出去乱逛,此刻的四九欲哭无泪,这就是不听老人言,吃……当然,此刻吃亏的绝对不是她。
“二三哥哥,现在该怎么办?”身边的虫鱼似乎也意识到了问题的所在,一个个都绕着她游,可似乎也没什么用。
二三总是最机灵的那个,慌张过后他反而镇定起来:“我有办法了,你们俩跟着我走!”
当渐渐远离那片水域后,远远看着刚还沉了下去的虫鱼似乎渐渐恢复了,四九松了口气。虽然二三和红菱因为她的影响游得越来越慢,但他们到底来到了苍苍林。
“苍苍林是海里灵气最充裕的地方,需要灵气修炼的虫鱼精怪们都会来这里,而且有苍苍林在前你的身体就不会吸收我们身上这些微不足道的灵气了。”
来到东海四九才知道,原来海底也可以有高山密林,这些生长在深海里的树木传说是上古龙王装点龙宫的灵力所化,不以吸取日光而生,反而喜欢黑暗静谧,叶片生的黝黑发亮,越是在深海静谧之处这种名为苍苍的树林越多。
因为位置的偏僻和不明的环境,龟爷爷从来不让他们小孩子来这里,二三还是从别的水族那里听来的,此刻,他们也干脆坐下来利用这充沛的灵气修炼,这可是难得的机会。
苍苍树似乎已经有了自己的灵识,静谧无波的深海里,连一丝海水搅动的声音都没有,那黝黑发亮的叶片像正在沐浴阳光一般安逸,偶尔颤动两下。一颗菱花状的苍苍子从枝头坠落,在水中慢慢下沉,骤然砸在正树下打坐的四九头上。
嗯?四九睁开眼,看到落在衣襟上的苍苍子,伸手将它捡起来。黑色的树干、黑色的叶子,几乎分不清枝干和叶片的苍苍树结下的种子竟然是苍翠的颜色,难怪叫它苍苍树。这朵菱花一般苍翠的苍苍子就像点缀在林间的绿宝石,有一种低调奢华的美。
四九忍不住往林子更深处走去。头顶是遮天蔽日、一片黑黝黝的苍苍林,脚下是细白洁净的砂砾和开在树下的蓝色花朵,若说这里是暗不见天日的魔域,可脚边的蓝色花朵却又散发着莹莹蓝光,照亮了眼前的方寸之地,咫尺之间莹光闪烁,如坠梦中。
远远的似有婴啼,四九疑惑,往声源处又行了二三百步,声音越发清晰,是小孩子啼哭的哀哀之声。
“是谁?有人吗?”
婴啼有一瞬间的停滞,却并无应答。
四九再次柔声问到:“有谁在那里?”
始终无人,四九想,难道这泱泱东海也有弃婴?
正要绕过小丘,那婴啼就是从小丘后面发出来的。
“四九,别去!”二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可是已经晚了。
小丘后面突然跃起一片翅羽,继而遮天蔽日的飞禽汹涌而出。莹绿的眼睛,雕鹰一般的飞禽铺天盖地而来,头上长着角、声似婴啼,正是深海里的水兽盅雕!
二三一把将四九拽至身后,手中捻决打去,扑至眼前的一只盅雕瞬间灰飞烟灭,但后面的盅雕再次前仆后继而来。
“快跑!”随后而来的红菱和二三拉着四九夺路而逃。
苍苍林似乎突然就无穷无尽,怎么也跑不到头,身后的盅雕发出一阵阵婴儿啼哭的鸣叫,听得四九浑身冒汗。
二三和红菱相视一眼,同时腾空而起,带着四九一起往苍苍树上空飞起,可是刚刚看着还不算太高的苍苍树突然也像拔高了许多似得,怎么也无法飞过树梢。
当二三再次解决掉几只盅雕,带着她和红菱往前飞跃时,四九被脚下的海草一绊,一个趔趄摔倒在地,怀中苍翠的苍苍子滚了出来,光芒闪烁中苍苍子越变越大,像一叶小舟那般横卧在眼前,四九三人突然一阵无力,就被吸进了苍苍子中,周围一瞬间蓝光大胜,待光芒消失后,原地已经什么也没有了。
来到东海一年多,除了龙宫四九以为不会再有那样富丽堂皇的所在了,即使是四方都城的繁华都远远比不上水晶宫,而眼前的一切让四九意识到,自己还是见识太少了。
四九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叶蚌壳里,仔细一看周围,眼睛都直了——珍珠铺地,姿态最高雅的上等珊瑚树将眼前的花园分割成三个部分,中间那片繁花似锦,一座晶莹剔透的宫殿被环绕其中;右边是山石楼阁,中有亭台小谢和游鱼鹤鸟,且不说这鹤鸟如何能在水里如此亭亭玉立,还悠闲地用长长地两肢交替梳理羽毛?只说一转眼,左边这片有一口白玉砌成的井,井边一颗高大的苍苍树,那黝黑发亮的叶片舒展开来,像一面巨大的蒲扇呈保护之姿,四九浑身一个激灵,要不是知道他们被吸进了苍苍子里,她一定会爬起来拔腿而逃。而被它保护的正是井边三四步外的玉台,琉璃为屏、玉石为枕,上面横卧着一个芝兰玉树般的青衣公子,而自己正在玉台下与他两两相望。
青衣公子手肘撑头,精致无暇的面庞上,一双狭长的俊目简直摄魂夺魄,之见那人眼角微挑,向着四九含笑眨了一下,仿佛在嘲笑她的呆样子。可即使是嘲笑,四九还是被那一眼电的一个激灵,脚下一歪,整个人就像个球似得从蚌壳里滚了出来。
等她稳住身形,还在呆呆回神的时候,只听又是一阵轻笑,这次声音大些,那微笑挂在脸上也更明显一些,当然嘲笑的意味也随之增加。
“你是谁?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青衣公子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一翻身从玉台上下来,宽衣博带暗光流转,长长地迤逦在地,仿佛一泓青色的波纹。
“那么告诉我,我怎么才可以回去?”
青衣公子停住了脚步,在右边珊瑚树下抱出一只小动物,看那肥胖的体型和扁扁的嘴巴,四九觉得那该不会是只水鸭子吧,这东海真是海纳百川、来者不拒,什么物种都有。
“怎么,不想知道我是谁了?”
这是他真正意义上的第一句话,四九没有想到,这个人不仅长得好看,连声音也好听的如此人神共愤。为了能多听听这声音,四九连忙问:“那你是谁啊?”
敖珩之觉得有些无力,难怪大家都不愿意带龙太孙那皮小子,小孩子就是难缠啊。
“想让我告诉你也可以,给我一个理由。”
“你的声音真好听。”
敖珩之差点一口气噎住了,这……算是理由?似乎……也不算错,他不适地咳了两下,斟酌地说到:“你可以叫我珩之。”话出口,又有点后悔,他还从来不曾主动告诉别人自己的名字,更何况这还是个小娃娃。看来自己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四九其实并不是很想知道他是谁,只是由衷的赞美了一下,没想到就这么……解锁了?
“珩,佩上玉也。”因为稀少而珍贵。四九前世也算出自书香之家,对于古典文学勉强懂得一鳞半爪。
敖珩之有些讶异。这小青虾不过三百来年的道行,上了岸连人形都化不了,不成想还有这样一份雅思。
“你懂得?”
四九一惊,忙说道:“听龟爷爷说过。”
见她一脸紧张,浅浅酒窝的小脸颊鼓鼓的,莹白的贝齿咬着红唇,一双大眼咕噜噜转,煞是有趣,敖珩之索性靠坐在苍苍树下,一抬手枕在脑后,好整以暇地问到:
“你是哪处的水族?”
“南廖。”
“哦,难怪会跑到那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