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觅看着司机哼着歌重新上了车,又看着老人撑着自己的拐杖慢慢踱步,往和他相反的方向走,自己抬头找了一下,也回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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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觅看到家里的灯全都是熄的时候,开门的动作就已经很小声了——他甚至掩耳盗铃似的把钥匙全都包在了自己手里。
等他抱着拖鞋,蹑手蹑脚的打算上楼的时候,却被一个声音从沙发后面叫住了。
“去哪玩了?”莫诀从沙发上面坐起,脸上还带着些倦容。
荀觅眨眨眼,讨好的笑了笑,“哥啊……”
“你还知道有我这个哥。”莫诀丝毫不为所动,抬手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表,面无表情的道,“你跟我说过十一点前准时到家。现在几点了,你自己看看。”
荀觅又瞅了一眼,已经快十一点半了。
他蔫哒哒的把拖鞋放下,踩着拖鞋往前走,“这不是和同学在一起庆祝忘了……”
小心翼翼的瞄了一眼莫诀的脸色,荀觅心虚道,“……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莫诀像是无声的叹了口气,之后用自己的手在眉心揉了揉。
“我没有因为这个怪你。”他眉心微皱,说,“只是下次,如果再晚回来的时候,记得给我回个信息。我给你打了好几个电话,全部没有接通。”
荀觅听见赶紧看了一眼手机——已经关机了。
“我知错了哥。”他主动把手机上交,“我在学校手机是静音的,下课之后忘记开了……”
莫诀从沙发后面站起来,上下打量了荀觅一样,随后道,“下不为例。”
荀觅连忙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把手机交到了荀觅手上之后,莫诀转身上了楼,只是又日常叮嘱了一句,“早点睡,睡之前把牛奶喝了。”
又是牛奶。
荀觅脸黑了——之前刚出院那几天,因为牛奶是黏性的,所以大夫说不建议喝,他这才躲了半个多月的。
可惜好日子没多久,怎么偏偏选到今天就又要开始喝牛奶了?
他倒是宁愿莫诀揍他一顿,也不想每天两餐的去喝牛奶了,那股奶腥味,他觉得就是再活两辈子都适应不了啊。
——然而这个时候和莫诀抗争,那是绝对没用的。
荀觅可怜巴巴的看着莫诀消失在楼梯口,却又重新探头等他回应的身影,无语的含泪点了点头,特别积极阳光正能量的说,“知道了,我一定喝!”
“记得喝干净。”莫诀最后又说了一句。
荀觅:“……”无语凝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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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不提刚才有再多的想法,等看到房间里那个在保温杯里面,还在不停的冒着热烟的牛奶的时候……荀觅是什么想法也想不出来了。
他痛苦的深吸了一口气,尽可能的不问道那股味道,把牛奶一下子喝了个干净,皱着张脸又喝了好几口水才把那份奶腥味给压下去。
荀觅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煎鸡蛋,几次的努力闭上眼睛,甚至还戴上了耳机听着安眠曲,可不论什么办法,怎么尝试都都睡不着。
他烦躁的再次睁眼看了一下电子表的时间,已经临近两点多了。
眼睛干涩的很疼,可闭上眼睛之后却一点睡意都没有,他能够想到的,全都是一些和他自身本该毫无关系的东西。
最后他抿抿唇,放弃般的翻身从床上坐了起来,也不知道是抽了哪根劲,带着自己都莫名的情绪,直接就冲出了门,朝着莫诀那边走了。
站在门口的时候,荀觅抿抿唇,像是做了一个决定般,犹豫不再,终于鼓足了勇气敲了敲门。
里面没有声音,看样子莫诀是已经歇下了。荀觅那股劲儿一下就散了,他肩膀一塌,叹了口气打算往回走,却发现身后有一点点的暖黄的灯从身后泄出,在走廊投下了一抹亮黄——里面的灯似乎被打开了。
荀觅瞪大眼睛,在门外又站了一会儿。时不时的下意识用左脚踩在右脚上面,来回换着。
出来的太着急,忘穿拖鞋了。
“进来。”随后里面传出来了一个低沉的男声,大半夜听着,荀觅也不知道怎么了,鸡皮疙瘩莫名的起了一身。
荀觅小心翼翼的推开门,一只脑袋探进去。见看不到里面太多的东西,往里走了走,才看到莫诀已经从床上坐起来,这会儿正在揉眼睛。
“哥。”荀觅站在床边冲着莫诀打了个招呼,同时因为凉意有些紧绷的身体也放松了一点。
莫诀看样子是听到敲门的声音刚醒过来,也只打开了旁边的一个台灯,这会儿灯光昏黄,萦绕出的氛围却十分的舒服。
听见荀觅叫他,这大半夜的,莫诀的动作莫名一顿,再次响起的声音之中掺杂着沙哑和压抑,只见他屈起腿,拿起了一边的眼镜带上,直视着荀觅的脸说,“这么晚了,什么事?”
“有个事想问你。”荀觅磨磨蹭蹭的,也不知道自己过来是想说什么,抿抿唇,最后反问道,“你知道今天我是因为什么,和朋友一起去庆祝的吗?”
“什么?”莫诀的眉梢微微扬起,像是有些意外——毕竟他今天下午在问荀觅的时候,荀觅神神秘秘的什么也不说,非要等到了家之后再告诉他。
荀觅竭力保持自己的镇定,鼓足勇气终于开了口,“今天……不是,昨天,班主任找我说保送的事情。我想问问,这件事情……家里有插手吗?”
“没有。”莫诀的头垂下,整理了一下自己有些松散的睡衣衣领,眼中的万般情绪全都被他尽数敛下,丝毫都没有外泄出去,淡淡的说,“那是你凭着自己本事挣来的。”
闻言,也说不上是因为什么,荀觅打从心底里就松了口气。
他抿抿唇,放松了些,蹭着蹭着就坐到了他哥床脚去,“那,哥,你对我被保送这个事儿……怎么看啊?”
莫诀这才抬眼,眯着眼睛看了看荀觅,笑了。
他说,“挺好的,我弟弟……很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