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正要把妮娜背起来,忽然有个人从人群后面钻了进来:“出了什么事?”
“何塞!”陆希仿佛看见了光,“快来帮帮我!妮娜受了重伤,要马上送去教堂,不能颠簸,她的内脏在出血!”
听见去教堂,何塞好像犹豫了一下,但他随即一拐一拐地走过来,直接把妮娜横抱了起来。别看他年纪也不大,但应该也是做惯了力气活的,妮娜又瘦,他抱起来居然有点轻飘飘的毫不费力:“走吧!”
幸好市场离教堂并不太远,陆希跑在前面,在大门前就开始大声喊牧师了。
出来的当然不是牧师,而是一个穿白色袍子,衣服上没有半点镶边或者花纹的人——这应该就是最低级的工作人员,可能连正式的神职人员都算不上,只是个预备役甚至临时工。
临时工看见陆希的黑头发和黑眼睛,顿时皱起了眉头,伸手就想把她拦在外头:“圣水十铜币一瓶。”
“不要圣水!”陆希直接掏出了一枚红铜币。买了盐和麻布之后,她只剩下这枚红铜币了,现在为了能跑快点儿,她把背篓也扔了,一会儿不知道还能不能找回来,所以这枚红铜币,现在就是她的全副身家。
临时工看见这枚钱币,眼睛顿时亮了一下,但随即就被陆希下一句话给惊着了:“见牧师?”
“圣水治不了她的伤!”十铜币的圣水,也就治个伤风感冒、皮外轻伤,脾脏破裂就是用十瓶也没鸟用!
“请让牧师给她治疗,她伤得很重!”陆希其实也不知道一个正式牧师的圣光治疗术能达到什么程度,但整个黑莓镇里,这教堂里的牧师就算是最高级的治疗师,除了他再没别人可找了。
临时工用匪夷所思的表情看着陆希:“让牧师治疗?你们居然——”一群生活在贫民区的贱民,竟然想要让牧师来治疗?知不知道牧师在黑莓镇出入的都是哪些人家?除了领主之外,只有镇上的大商人才能请得动。就这些贫民,能买得起一瓶圣水已经要算不错了。
当然,一枚红铜币的确不少了,就连普通平民都不一定能马上拿得出来。可是对牧师来说,除了钱之外,还有身份呢。给这些贫民区里的贱民治病,还是这种双黑的堕落血统……
“在主的面前,所有人都是平等的!”陆希非常想揍这个临时工,但现在并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你们向主发过的誓言,难道都忘记了吗?”
她说着,就向前倾身,把那枚钱币不动声色地塞进了临时工手里:“这是给你的,请你向牧师大人求个情,只要你传句话就行。”
临时工捏着手里的钱币,舍不得放开。他在教堂里只是个看大门卖圣水的,算是最底层了。除了每天三餐吃饱,一个月下来也就是几十枚铜币,一枚红铜币对他来说也是一大笔钱了!
到最后他还是把钱币塞进衣服里:“我去请牧师大人。”这个贱民说得也没有错,他们成为神职人员的时候确实发过誓言,要引领一切羔羊沐浴主的光辉,即使是贫民区里的羔羊,那,那也算数的吧。
然而临时工在教堂的二楼上碰了钉子,牧师在长廊上看着外面,却拒绝出去:“给她们两瓶圣水,让她们离开。”
“大人——”临时工想想衣服里的钱币,还是多说了两句,“那个女孩说圣水治不好她的同伴……”
“胡说!”牧师顿时恼火起来,“圣水怎么可能治不好病!如果治不好,那她们就是被神厌弃的人,是主要惩罚她们!你没看见那个女孩是个堕落血统吗?说不定她早就被魔鬼蛊惑了!”
临时工也被最后这句话吓了一跳——被魔鬼蛊惑,这个罪名太重了,是会被架上火刑架的!他不敢再说,唯恐自己也被牵连上什么罪名,连忙转身跑了出去:“我这就让她们离开!”
牧师在他身后松了口气。通过教堂大门处的神术阵,他其实已经感知到了,那个伤者的伤势非常重,是他治不好的重!
作为一个牧师,他在圣光治疗术方面的造诣其实真的不高——呃,严格说来,他所有的神术造诣都不高,可能在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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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祈福方面稍好一些,但治疗真不是他的强项。
所以他不能下去给那个病人治疗,如果治不好,以后领主还会相信他吗?要知道他的神术造诣本来是不太够牧师级别的,还是“运作”了一下,又自愿来靠近长云领的这块小领地,才被提拔成牧师的。
现在他在这里生活得很滋润。虽然他这个牧师有点水份,但这里的教堂却是质量过硬的。靠着这座教堂的神术阵,他完全可以一直就这么过下去,为什么要拆穿自己呢?
反正那也只是个贫民,贫民总是在死,是因为没钱治而死,还是因为治不了而死,又有什么区别呢?就算是各国的王室贵族,也有因为无法治愈的疾病而死的,更何况是贫民呢?活着也是受苦,早点死了,或许还能去光明之山呢。
呃,假如这个贫民去了光明之山,向主控诉他拒绝治疗的事怎么办呢?
这个念头在牧师心里闪了一下,就被他压下去了——他可是获得了神恩的人,尽管不太够正式牧师的资格,但至少他还是见习牧师,神恩可是实打实的,无论如何也比一个贱民更高贵,更得主的眷顾。没事!
牧师在这里自我安慰的时候,临时工已经走到教堂外面了:“牧师,牧师不在。”他到底不好意思说牧师不肯出来治疗,只能心痛地把钱币还给陆希,“给你们两瓶圣水,你们走吧。”
陆希的脑袋嗡了一下:“牧师不在?”看这人心虚的样子就知道他撒谎!
“她会死的!难道因为她是贫民,牧师就见死不救吗?”陆希高声喊了起来。本来她还抱希望于“阎王好见小鬼难缠”,希望这位在妮娜的讲述中“庇佑了领地”的牧师是个货真价实的慈善人,只要他出来,看见妮娜的伤会为她治疗。
但是现在看来,根本不是那么回事!那她现在除了发动群众给教堂施加压力之外,没有别的办法了——妮娜已经进入了昏迷状态,四肢和口唇都开始发绀,甚至连体温都开始下降了。再拖下去,分分钟就会死亡!
“虽然我们是贫民,可是我们也虔诚地信奉着主!”陆希搜索着原身记忆碎片里那些模糊的讲道词儿,“教义里说无论贫富贵贱,只要遵循着主的指引,主就会一直眷顾着我们!为什么牧师反而因为我们是贫民就拒绝治疗?牧师为什么要违反教义!”
“你,你别胡说!”临时工这下紧张起来了,因为周围已经有人被吸引过来,而且还有小声议论的,“牧师只是不在!”
“牧师真的不在吗?那你敢不敢打开大门,让大家进去看看?”
临时工当然不敢,因为牧师就在里面,如果被人发现了,牧师会怎么样那不好说,反正他肯定是要被踢出教堂了。要知道他可不是有神恩在身的正式神职人员,是因为搭上了领主的管家的关系才能有这个工作的,属于随便就能被解雇的那种。
一急之下,临时工就口不择言起来:“你这种堕落的贱民,哪有资格进教堂!”
“主的面前人人平等,为什么贫穷的人不能进教堂?”一个声音忽然从旁边插了进来,“难道教义里没有教导过你吗?”
“谁在多管闲事!”临时工已经急了眼了,听见这句有点居高临下的教训,立刻就跟被踩了一脚似的跳了起来,“我告诉你——”
后半句话消了声。不止是临时工,教堂门前的人都像被捏住脖子的大鹅一样,支楞着个脑袋呆呆地看着走过来的两个人。
这两个人都穿着浅褐色的亚麻长袍。浅褐这个颜色,跟亚麻这种质地都很平民化,但长袍却又不是平民随便就能穿得起的。更何况这两件长袍的胸口都有一个图案,看起来像是一轮太阳向外放射着光芒。
图案是更深的褐色,本来应该很不起眼,但这两件袍子却实在是太干净了,即使是从满是尘土的街道上走来,袍角上却也没有沾染半点尘埃,因此袍子上的图案也很容易被看见。
临时工眼不瞎,而且他比平民更清楚这个图案是什么意思——这是光明神的标志,每个教堂顶端的十字架中心,都雕刻着这个图案,寓意神将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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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的光辉洒向大地。
如此朴素的袍子,却绣着这样的图案,临时工立刻就想到了这两个人的身份:“苦,苦行者!”?
第11章苦行主教(一)、这位年轻修士简直英俊得过分
苦行者,指的是教会中那些以四处行走传教为修行的人。这些人专门往贫困偏远的地方去,为穷人讲道,宣传光明神的教义。他们与专门磨砺自己身体的苦修者一起,合称为修士。
修士,在教会里算是一个比较特殊的群体。他们往往并不担任什么具体的职司,因为无论是在外游历传教,还是在内打磨身体,都占用了极大的精力和时间,所以无法再任职。
但是选择做修士,就是想要用修行来提高自己的能力,也就是想要更进一步。并且这种“进步”的比率,在修士群体中相当的高,在修行结束之后,他们往往能突破自身,达到更高的等级。
等级更高,自然也就更得看重。一个见习牧师和一个正式牧师之间无法相比,而一位普通主教与一位大主教甚至红衣主教更是有如天渊。就冲着这一点,也没人敢小看修士,很可能他们在修行之后就得到重用,地位可能比你还高呢。
临时工连个正式的神职都没有,当然更不敢小看这两个人了,连忙把腰弯下来:“两位尊敬的大人,请进教堂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