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为了缓解傅瑶的紧张,她甚至笑了笑,露出一口雪白皓齿。
她虽然是个寡妇,可是公公病了,来探视一下也是应该。傅瑶接过话道:“父皇的身子如何了?”
孟扶男摇头,“淑妃娘娘说父皇已经歇下,我没好进去打扰。”
傅瑶有些奇怪,天还没黑呢,成德帝这样早就睡下了,这还是那个勤于政务的皇帝么?
还是说,周淑妃故意不许人看他?傅瑶涌现出的一些念头,自己都感到害怕。
孟扶男看着她的眸子,轻声道:“你也觉得淑妃娘娘有古怪,是不是?”
傅瑶答不上来,她现在才发现,她根本不了解周淑妃,周淑妃一向以淡泊形象示人,可是谁又知道她那温顺的外表下潜藏着多大的野心呢?至少傅瑶绝不认为,一个外表不够出色、家世也不够出众的女人,能长久的获得圣心是一件简单事。
孟扶男蹙起好看的眉头,声音轻的好似自言自语,“恒亲王与兆郡王一向不对付,两人的王妃更是水火不容,为何在怂恿太子出征一事上出奇的一致?父皇病了,淑妃娘娘为何事事亲力亲为,还不让人插手,果然是因为深爱父皇的缘故么?”
她的疑惑也是傅瑶的疑惑,可是凭心而言,傅瑶并不认为周淑妃有那么大的胆子,再说了,这样做对她有什么好处?
孟扶男一语点醒了她,“你别忘了,淑妃娘娘现在抚养着三皇子哪!”
傅瑶悚然一惊,整个人都僵硬了。倘若孟扶男的猜测属实,或许周淑妃的计划很早就开始了,张德妃所得的那场重病,谁知道是天意,还是人为?
她慢慢的吐了口气道:“你是从何时开始疑心淑妃的?有何凭证?”
孟扶男与她少有亲近,如今特意跑来告诉她这些话,傅瑶难免怀疑她的居心。何况,她也不能因为孟扶男三言两语的挑拨,就将周淑妃视作对头,那样未免也太笨了。
孟扶男沉默了片刻,道:“我见过周淑妃与我父亲通信的密函。”
“骠骑大将军?”傅瑶惊呼出声。
孟扶男稍稍转头,“若非如此,我也不会对此事这样注意。”
从她眼里流露的不情愿,傅瑶大致可以猜测出来:或许那封信里不止有周淑妃与孟河的密谋,大约还关乎男女之事,所以孟扶男才这样厌恶。
“你将此话告诉我,岂非陷孟将军于不义?”傅瑶犹豫道。
“他行出此事,本身已犯了不义。”孟扶男声调泠泠,“我说了这些,信与不信全在于你,只盼你多加小心,别中了奸人的算计才是。”
傅瑶点头,“你的话我记下了,我会留意的。”
其实她对于孟扶男的话还是有些半信半疑,毕竟眼下元祯不在,事事都该警惕一些。当然不管孟扶男说的是真是假,她都不打算轻举妄动,更不想跟周淑妃硬碰硬——她如今只想安心等孩子出世,安心等元祯回来。
方才那句话就等同于逐客令了,但是孟扶男仍坐着不动——似乎还有什么话要说。
傅瑶耐着性子看她,就听她轻轻说道:“我还有一个消息要告诉你——太子殿下中了流矢,恐怕生死难卜。”
秋竹正端着果碟进来,听到这话,那洁白的瓷盘落到地上,登时碎成几瓣。
她整个人也目瞪口呆。
第142章 回来
傅瑶静静地看着她, “我不相信。”
她捏紧了那只杯子, 杯身在发抖,声音也在发抖, 可是她的神情仍是坚决有力的。元祯答应她会平安回来, 他必须做到。
孟扶男看了她半日, 忽然微笑起来,“怪道殿下说你不会被轻易吓住, 看来真是如此。”
傅瑶顿觉哑然,敢情孟扶男还是故意吓她的不成?这人吃饱了撑的?
孟扶男忽又正色,“但是我并未骗你,不出十日, 殿下中箭的消息就会传遍京师。”
傅瑶眨了眨眼,她似乎不大明白孟扶男的意思, 试探着问道:“是假的?”
孟扶男摇头,“殿下中箭不假, 但是伤处不深, 可是殿下认为,这是诱骗北蕃王的大好机会。只有让敌人放松警惕,才能乘机取胜。自然, 那北蕃王老奸巨猾的很, 绝不能让他瞧见纰漏。”
这个傅瑶自然明白,伪造生死不是件容易事,连身边至亲近的人也需瞒得密不透风。元祯特意让孟扶男来告诉她这个秘闻,自是为她着想, 怕她伤心。
傅瑶觉得心里暖洋洋的。
孟扶男又道:“殿下此举是一箭双雕,既可稳住北蕃那边,也能让那些暗地里虎视眈眈的人浮出水面。”
傅瑶脑子里灵光一现,“你是说周淑妃有可能伺机动手?”
“若我没猜错,太子此次远征少不了周淑妃的布置,恒亲王兆郡王更恐怕已被其邀买,一旦太子身死,周淑妃便会立刻鼓动群臣,请陛下改立太子。”孟扶男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太子妃还是得有些准备才好。”
也不知何故,尽管听到的是一件悚然听闻的异闻,傅瑶并未如自己预期的那样害怕,反而像一只野兽闻见了血腥般,有一种隐隐的激动。
她总算也能为元祯做一点事了。傅瑶点头道:“若周淑妃真有此心,我绝不让她轻易得逞。”
至于怎么做,她具体还没想好,好在还有时间,可以慢慢筹谋。
孟扶男身为寡妇,在宫中逗留久了会遭人闲语,好在该说的她已都说完了,便起身告辞。
傅瑶望着她的背影欲言又止,最后还是鼓起勇气问道:“殿下为何事事托付于你?你与殿下究竟是……”
是主从?还是知交?
前者还好说,若是后者,傅瑶恐怕就有点吃味了。
孟扶男沉静的脸上出现一丝顽皮笑意,“嫂嫂怎么想那就是什么,不必我多说了吧?”
孟扶男去后,秋竹才摸着胸口道:“这安王妃行事也邪性得很,说半句话能把人给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