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伯一顿,脸色有点纠结,但是觉得如果和眼前这个老头子纠结什么是‘功夫’,什么是‘广场舞’,可能又要很久,所以他沉吟一下,决定还是先忽悠过去,“差不多吧。”
于是查理医生十分欣慰的点点头,在楼梯上自顾自的比划了一下,自我感觉良好道,“也不是那么的难,戴罗,我有信心我可以学得很好。”
福伯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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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理医生在楼梯上抹了一把脸,脸上的轻松收敛了一些,“这段期间内,卧室里面不能有一丁点杂音,如果在明早七点之后,温玖还没有醒来的话,我担心,枢会选择一起‘入梦’。”
福伯的脸色严肃了一些,静静的听着查理医生接下来的话,“唔,不过也不需要太担心,那孩子的思想十分的坚强,我相信,即便是不需要引导,在他‘倾诉’完了之后,他自己也会醒过来的。”
就像是一个十分有责任心的人,即便他因为一时糊涂而做出了什么错事,也因为愧疚、害怕等诸多心理隐藏了很久,但却更加的渴望一切得以重建天日,自己可以努力补偿错误,从而取得大家的谅解,让自己干干净净的‘活’在日光之下一样,温玖也同样是如此。
即便他不知道温玖是因为什么,但是他却想要努力的尝试一下。
而更加重要的一点,则是贺兰枢在小时候找到他的时候,和他说的第一个问题。
查理医生收回了望向窗外的视线,回头冷不丁的问了一句道,“戴罗,你相信前世今生吗?”
他还没有等到戴罗回答,就自顾自的道,“在我们m国,有天主的传说。圣子做错了事情,被天主摒弃,天女抛弃一切想让圣子活下去,向天主请求,用自己的性命给圣子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天主同意了,于是死刑被改为了你们所说的‘轮回’。圣子在地狱与人间往返了九十九个轮回,最后回到了天生,最终与天女成为了眷侣。”
福伯静静的听着,一直等到查理医生说完,才发表了自己的意见,“从客观事实上来说,我觉得这件事情并不存在。可就像是在路上你遇到了一个从没有见过的陌生人,你却觉得和他认识了许久一样,主观上来说……我是认同的。”
查理医生感叹一样的点点头,重新迈起了显得十分沉重的步子,在踏上了最后一个阶梯的时候,他转过了身体,说道,“从我的弟子自杀了之后,我就开始拼命钻研起‘前世今生’,可现在想想,似乎也并没有什么不同。”
他已经忘记了最初想要研究这个课题的意义,甚至忘记了他最初开始学习心心理的初衷,最后差一点就变成了一种执念。
查理医生说话说的云里雾里的,福伯却像是听懂了一样的了然一笑,在门口脱下了鞋,穿着厚厚的棉袜走进了铺着地毯的卧室。
卧室的空间很大,在床的尽头还有一个足够两个人完全躺下去的贵妃榻,温玖此刻就躺在贵妃踏上,阳台的灯在他身上洒下了一片黄色的暖光,看上去就像是阳光一样,金灿灿的镶了一层边。
贺兰枢坐在榻边上,轻轻的握着温玖的手,拇指在他柔软的手心不停地摩擦,看到了查理医生和福伯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走进来,才回过头做了几个手势,“开始吧。”
查理医生进来的时候就已经把拐杖放到了一边,从口袋里面小心翼翼的拿出了一个发出着沉闷声响的怀表,福伯把手腕上的腕表卸下交到了查理医生手里,像是一个透明人一样,一点都不引人注意的又重新回到了门边。
查理医生走到了贵妃榻前面的一张椅子上,他的坐姿笔直,在温玖的耳边轻轻的叫着他的名字,“温玖,温玖……”
怀表被他放在了温玖的耳边,打开了表盖之后,秒针走动的声音一下子就变得清晰了起来,查理医生看着手上的腕表,足足举了两分钟之后,才轻轻的拍了拍温玖的胳膊,“温玖,时间到了,该醒过来了。”
温玖的眼睑轻轻颤动了两下,随后睫毛开始剧烈的抖动,就像是刚刚睡醒一样,慢慢的睁开了眼睛。
他像是有些困倦,用手揉了揉眼睛,却好像完全不知道身边还有贺兰枢的存在一样,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你是谁……”
“你忘记了?”查理医生微微一笑,脸上是恰到好处的笑容,温玖下意识的也跟着露出了一个腼腆的笑意,有些愧疚,“我不太记得了。”
“没有关系。”查理医生和善一笑,把怀表重新放在了温玖眼前,随着他的话音轻轻的晃动了起来,“你看着这个,这是什么?”
“好像是……”温玖的眼皮再一次轻轻的颤动了起来,像是困极了一样,头也上下的一点一点,可随即,他好像又突然精神了一点,手有些无力的抬了一下,半路又垂了下去,“我好困……”
“那就睡吧,我会按时叫你起来的。”查理医生笑笑,声音低的像是呢喃,温玖却好像一瞬间松懈了下来,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查理医生看着时间过了半个小时,温玖也从睡姿慢慢的变成了坐姿,而眼睛一直紧紧地闭着的时候,才缓缓地出了口气,有些疲累的揉了揉眉心,“成功了。”
贺兰枢这才有了一些动作,他已经保持着一个动作坐了很久,一直到这个时候,才开口道,“阿玖让你问的东西,是什么?”
“是一个问题。”查理医生拿出了温玖在m国的时候交给自己的纸条,或许是温玖当时表述的不清楚,又或许是他自己觉得,这一个问题涵盖了所有他想要问出口的东西,所以当时,温玖说的是,让他在被催眠的时候,问出他在纸上写下来的问题。
贺兰枢沉默着伸手接过,温玖的字体就和他本人一样,十分的清秀,而笔锋之处却又带着一些凌厉却又不过分的圆弧,看起来也是十分的漂亮整齐。
他看着这行字很久,才从书桌边上拿出了一份温玖大一刚入校的时候的字体。
字体能看出是同一个人写的,可不同的是——样子却变了。
他现在的字体看起来更加的成熟,而温玖在那一次车祸后再写字的时候,甚至还问过护士一些很简单的字要怎么写,写的时候也十分的吃力,就像是一个饱读诗书的大文豪,在某一天需要教一个牙牙学语的孩子某些字的部首偏旁有什么不同一样。
他对比了一下,才又回到了榻边,把那张字条平坦在了一边,“为什么。”
为什么。
就这么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却涵括了几乎贺兰枢所有能够想到的东西。
查理医生看着这三个字,突然从温玖面前的椅子上面站了起来,让开了座位,“这个问题,还是你来问吧。”
贺兰枢抬头看他。
查理医生笑了笑,“或许有些问题,他是想要亲口,单独的告诉你一个人。”
温玖潜意识之中,是希望可以亲口对贺兰枢说,可大概又觉得,有很多事情,他自己都无法原谅自己,所以才会一开始说,让自己催眠后转述。
可他却又留下了这么一张字条。
除非是特别亲密的人,否则读这一句话,就只是一句单纯的疑问句。
可贺兰枢一开始,用的就是陈述句。
查理医生看着纸上面画成了一个圈的句号,和在句号后面写完字之后下意识的一个点,突然觉得,自己的种花文学造诣其实还能算得上是很精深的。
他说完了这一段话之后,在贺兰枢的背后轻轻的拍了两下,走到了门边,和福伯一起走了出去。
门被关上了之后,室内陷入了新一轮的沉静。
贺兰枢把那张纸条重新拿在了手里。这张纸只是在查理医生的办公室里面随手被撕下来的一张,温玖显然也是咬牙冲动之下才做下的决定,所以字体也都显得和潦草。
“为什么。”贺兰枢又重新低低的念了一遍,抬起眼睛,目光有些疑惑,“为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