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玉見她出來,趕著把方才那小宮女罵了一頓,「這麼不當心,怎麼把娘娘都吵醒了?」
「算了,你們這樣鬧騰,本宮如何還睡得著。」連喬喝止她,皺眉道:「怎麼回事?」
她抬腳欲走,紫玉卻焦急的攔住她,「娘娘,別過去……」她猶豫了一下,「有死人。」
「怕什麼,本宮又不是沒見過。」連喬嘴硬說道。
但其實她真沒見過。長到這麼大,她生活的世界都可說太太平平的,就算後來進了宮,也不曾親眼見識過人死的模樣,就連死在冷宮的郭庶人,連喬也只聽說她的死狀如何慘烈,卻不曾想到親眼見識一番。
眼下她當然不能在宮人面前露怯。連喬大著膽子屏退眾人,就看到現出的那潭水井——毫無疑問,死人就在水井之中。
她鼓足勇氣往裡一瞧,一張蒼白的面孔正對著她,兩眼仍圓睜著,像鼓起的玻璃珠。
連喬覺得渾身的血都涼了半截,這一剎她感到的不是害怕,更多的卻是噁心——原來人死了這樣難看!尤其是在井水裡跑得浮腫潰爛的屍身。
這使她更慶幸生之美好。
連喬迴轉身,輕輕的掩住口鼻,皺眉道:「她是誰?」
「就是昭陽殿放出來的那名小宮人,」紫玉愁眉苦臉的道,「原本在花房幹得好好的,不知怎的會死在井裡,婢子們渾然沒有頭緒。」
綠珠探頭探腦的道:「許是半夜裡想去小廚房偷嘴吃,又看不清路,就失足跌進井裡淹死了。」
看來她似乎有過此類的經驗。
宮裡死個把人算不得大事,何況只是個命如薄紙的小宮女,連喬勉強說道:「罷了,想來正如綠珠所說,是她自己不小心,好好收殮罷。紫玉,回頭你將此事上報內務府,等皇貴妃回來,也同她知會一聲便是了。」
如此就算處理完畢,連喬看著眾人各歸其所,心裡卻免不了閃過一絲疑惑:就算失足跌倒,性命攸關之時,那人也該大聲呼救才對,怎的半夜裡不聲不響?在怡元殿不可能被人謀害,那麼,就是她自己尋死?
她為何要尋死呢?
連喬越想越覺得頭大,秘密喚來順安道:「你速去幫本宮調查此人的身世背景,與何人有過往來?」
她停頓了一下,「若有關男女之事,也須細細稟報。」
這個年紀的女孩子,正在春心萌動的時候,若是因情而萌死志,也需細細查個清楚。
順安領命而去。
連喬安頓完畢,心裡越發有一股焦灼難耐的感覺,總覺得此事有哪裡不對,偏說不出來。
孫太后等人到晌午方回,連喬打聽得孫太后已經歇下,只得先來長樂宮中,向皇貴妃道謝——孫太后參拜的名目雖是祈求國祚綿長,可眾人皆知,不過是祈禱皇帝早日能有子嗣承繼罷了。當然,也順便為皇帝唯一的女兒祝福了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