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柔青穿了一身赤色鮮明的衣衫,臉上雖然蒼白,憑藉胭脂還能補充點血色,只有聲音里的低落是掩飾不住的。
她端正的拜下去,「嬪妾淑妃孫氏參見皇貴妃娘娘。」
其實她本不必行此大禮,但孫柔青或許乃故意為之:她的脊背依然是挺直的,為的就是要眾人知道,即便孫家倒了,她也依然是高高在上的淑妃。
連喬神情淡漠,對此不足為奇。皇帝雖揭露了孫家的罪狀,但其中並未包含謀害皇嗣這一條,一來此事並未成功,二來,像這樣的宮廷醜聞也不宜大肆宣揚,寧可內部消化。至少從表面來看,孫淑妃的地位和從前沒有分毫變化。
穆氏由始至終都是溫和從容的態度,不會刻意冷落,也不會刻意刁難。她含笑抬手,「淑妃請起。」
孫柔青這才端正的坐回原座。
楊盼兒見她死要面子,心裡痒痒的好不難受,故意問道:「聽說淑妃姐姐在勤政殿外跪了幾天幾夜,不知有沒有跪出毛病來?」
孫柔青冷冷橫她一眼,見她有恃無恐,只得勉強說道:「勞妹妹牽掛,本宮身子無恙。」
「那就好,先前淑妃姐姐還說和貴妃娘娘情如姐妹,如今瞧來倒真是不分彼此,一個抄家,一個砍頭,一個去了北疆,一個就去了往南的瓊州,倒真和一家子差不離了。」楊盼兒呵呵的笑,帶著幾分邀功意味看向連喬。
連喬辭色冷淡,她發覺楊盼兒真的不會討好人,況且她也不需要楊盼兒來幫著嘲諷孫柔青,對付敗軍之將也沒必要。
楊盼兒此時才意識到自己把連家的傷疤跟著掀起,尷尬的收住話頭,怯怯的看著連喬。
連喬懶得與她計較。
眾妃原本等著看場好戲,誰想卻是這樣平平無奇的收梢,不免大失所望。
尹婕妤忽然問道:「淑妃娘娘,抱琴那丫頭怎麼沒和您一起過來,往常您不都帶著她來向皇貴妃請安麼?」
眾人被她一提醒,才發覺孫柔青今日好似是獨個人來長樂宮的,想著她莫非落魄到如此地步,連丫頭們也個個離心,不肯服侍她了?
孫淑妃方才還沒覺得什麼,如今接觸到眾人憐憫的目光,反倒覺得如坐針氈。她微微往前挪了挪身子,故作平靜的說道:「那丫頭前幾日淋了雨,說是染了咳疾,本宮便讓她留在合歡殿不必出來。」
眾人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氣,卻不知孫柔青心裡也在暗暗納悶:這幾日她為家中之事憂心如焚,幾乎不飲不食,不眠不休,甚至連自己身邊服侍的人多了少了也沒留意,細思起來,她似乎有幾天都沒見過抱琴那蹄子了,難道真是雀兒揀旺處飛,見她落魄,便個個都舍她而去?
孫淑妃心頭驀地掠過一絲不安,抱琴那丫頭知道她不少秘密,若自己跑了尚可,可若被人利用而倒戈相向,那她的處境怕有些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