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只是祈禱她早些死去,連喬漠然想著。
她對於穆氏暗中下毒一事,心內並不感到十分憤怒,她知道遲早會有這麼一日的,只是沒想到穆氏會用這樣淺薄大膽的法子,明知道會被揭發,還是義無反顧的送來那碗湯藥。
也許她要的本就是這樣玉石俱焚的後果。
連喬眼光複雜的向穆氏望去,這位皇貴妃的日子似乎也不好過,她穿著一身薄得能透風的緇衣,袖口已有些破損,頭上草草挽了一個髻,卻光禿禿的,半根插戴也無,因為幾日粒米未進的緣故,體力已有些支撐不住,她勉強跪在那兒,身子卻顫顫巍巍的,仿佛一不留神就會栽倒在地,再也不醒。
連喬見她嘴唇微張,仍在那裡振振有詞,仿佛塵世間的一切都與己無干,心裡不知怎的倒生出一股無名火來。
她輕手輕腳的走到穆氏背後,想搖撼她的肩膀,質問她為何非置自己於死地不可,誰知才伸出一雙手去,穆氏好似察覺到什麼,陡然轉過臉來,凌厲的朝半空望了一眼。連喬心內一驚,腦子裡如同天旋地轉一般,再度昏迷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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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源在床前守了十來日,眼瞅著連喬的呼吸一天天弱下來,心內不禁憂急如焚。就在他覺得無法忍耐,要派人出宮找尋楊漣蹤跡時,楊漣卻帶著他之前所說的那人回宮了。
楊漣恭恭敬敬的將身側高人介紹給皇帝,「這位便是下官先前提到的,善於療治疑難雜症的程郎中。」
這程郎中破衣敝服,一把稀髒的大鬍子,連頭髮也是亂糟糟的,好似一個月不曾梳頭洗臉。楚源雖有些不悅,想到世外高人或多或少總有些怪毛病,勉強比了個請的手勢,「那就煩請先生察看一番賤內之疾。」
貴妃只是妾室而非正妻,皇帝卻直呼賤內,楊漣不禁多看他一眼,卻見皇帝容色淡淡,不以為意,他心中頓時一震,明白了皇帝的意思。
程郎中也不拘禮,從骯髒衣袖裡伸出兩指,搭住連喬的手腕便開始號脈,默思片刻道:「此症雖險,也不難治。」
楚源大喜,「那便有勞先生了。」
程郎中的話還未完,「只是一樣,這方子是極容易的,唯獨藥引難求,草民恐怕陛下因此事為難。」
崔眉見他這樣神神叨叨故弄玄虛,倒有些不快,「皇宮大內什麼珍稀的藥材沒有,你只管說來,我倒不信會有缺的。」
程郎中淡然瞥他一眼,「是龍血。」
崔眉不禁呆住,要說這龍傳說里自古有之,可誰也不曾親眼見過,更別說殺其身取其血,這怪郎中提出這樣的難題,不是故意唬弄人麼?
他待要上前與此人理論,楚源卻輕輕攔住他,依舊尊敬的問道:「敢問先生,再沒有替代之物了麼?」
程郎中睨著他,「陛下當真要救娘娘?」
「自然非救不可。」楚源平靜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