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鬱郁的嘆了一聲,「朕知道,朕活不長久了。」
按照電視劇里的表演邏輯,連喬也許該用力撲在他身上,撕心裂肺地求他不要死。然而現實中,她聽了只是默然,淡淡說道:「陛下何必說這樣的喪氣話?」
但是她也知道死亡是避免不了的,楚氏的血脈就不是長壽的那一型,從高祖皇帝起,無不中年而終,先帝駕崩的時候,也不過年方四十。
楚源顯然預見到這一點,此刻才異樣的平靜。連喬同樣明知是一種必然,又何必故作偽飾,裝出許多矯情來?
皇帝望著淡青帳頂輕輕說道:「朕已下詔立弘兒為太子,他向來懂事,有他代為處理朝政,朕很放心。」
他微微側過頭,凝望著連喬,「朕也已經下旨,任你兄長為護軍都尉,即刻回京任職。弘兒尚且年輕,將來若有什麼變故,總得有人替他撐腰。只是你也須牢記,外戚專權乃大忌,用之須謹慎,切不可任由你兄長放任自流,將來一旦時局平靖,還得削其職奪其權為好,否則,弘兒只怕因你這位母后為難。」
皇帝儼然便是交代後事的語氣,處處都打算好了。連喬驀然有幾分傷感,勉強道:「陛下說的是,只是您也須養好精神、早日康復為好,弘兒畢竟年輕,怎能擔當如此重任,還得您這位父皇從旁看顧,多加照拂。」
楚源翻了個身,不再看她,悠悠嘆道:「朕只怕來不及了。」
該勸的都已經勸過,再重複也是廢話。連喬陡然覺得詞窮,掩飾著替他掖了掖被褥,起身道:「臣妾去給您熬藥。」
皇帝這些時日服用的湯藥都是由連喬親自看著煎服的,不許旁人插手半分,自然是為了放心。
掩上門出來,連喬就看到蘇修儀等幾個嬪妃零零散散聚在角落裡,不知說些什麼閒話,見到她出來,立刻一擁上前,七嘴八舌的問道:「皇后娘娘,陛下的病勢如何了,這幾日可有好轉?」
連喬命侍衛將她們拉開,揉了揉酸脹面頰,隨意說道:「陛下很好,諸位妹妹在宮中靜候佳音即可。」
蘇修儀見她態度這樣敷衍,頓時老大不服氣,索性衝上前嚷道:「皇后娘娘,您為何不許嬪妃進去侍疾?究竟是為了陛下好,還是為了不讓咱們接近陛下,您才好暗中下手?」
同來的幾位美人見她這樣大膽,居然連皇后都敢誹謗,不禁怯怯的後退一步,免得被連喬認為她們同流合污。
連喬非但未生氣,反倒望著她輕輕笑起來,「本宮倒不知蘇修儀思念陛下之心這般強烈,既如此,你又何必急在一時,待來日陛下賓天之後,本宮自會送你與陛下團聚便是。」
這話分明是叫她殉葬的意思,蘇修儀頓時大驚,再一想,連喬自己也犯了忌諱,膽敢詛咒君上。
她待要反駁兩句,卻發現周遭的侍衛都站著一動不動,只冷冷的看著她,連喬反而好整以暇的微笑。蘇修儀這才想起,宮中紛傳皇帝的病是治不好了,將來一旦駕崩,連喬便是母儀天下的太后,誰還敢與她作對?
思及此,蘇修儀頓覺今日自己的所作所為真是蠢透了,本想著好好大鬧一場,好獲得接近皇帝的機會,沒想到卻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她心內又悔又怕,連求饒亦不敢,只得灰溜溜的領著那幾名美人離去。
連喬也懶得命人將她追回來,這樣的膽怯鼠輩,嚇她一嚇便足夠了,壓根不需要認真懲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