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妃自是不會指明,有些事得細細體會才能了悟,她看老四家的走進死胡同里了,口口聲聲要當個賢惠不吃醋的主母,卻還是拿名聲扎筏子, 她以為往瓜爾佳氏身上拱火, 自個兒就能高枕無憂了?殊不知外人眼裡四貝勒府是個整體, 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斷沒有獨善其身的道理。
聰明反被聰明誤, 難得糊塗才是長久之計啊。
德妃亦按品大妝,「待會兒你們跟著我坐,有什麼話等待示下就行了。」
福晉恭謹地應諾。
雲鶯站在旁邊,亦自覺地退後一射之地,德妃再對她好,她也不能忘了自個兒的身份,真箇就搶了福晉的位置。
福晉見她低眉順眼,無端倒鬆了口氣。
除夕宴與雲鶯想像中大不相同,她腦海里的皇家宴會該是莊嚴肅穆的,充滿古編鐘式的優雅,但現實卻是沸反盈天喧譁不已,加之周遭洋溢的脂粉香,她恍惚以為自己來到了大酒樓里。
並且男賓席與女賓席是分開的,這就意味著她幾乎沒機會面聖——也好,反正雲鶯自己並不想到御前立規矩。
其他幾位娘娘也在帘子的同側,惠妃旁邊立著的大福晉伊爾根覺羅氏,她連生四胎女兒,終於在前年得了個兒子,由此換來惠妃些許尊重,許她站著伺候。
雲鶯看著大福晉骨瘦如柴模樣,遞茶的時候兩腿抖得跟篩糠似的,著實瘮得慌,還好她沒指給大阿哥,這種日子也太慘了——當然,惠妃並不在意妾室生的庶子,她也沒機會被磋磨。
宜妃則照例盛裝麗服,同輩的娘娘們差不多都當祖母了,獨她還保留著年輕時的風範,絲毫不肯讓面貌老去。
當然,因著養尊處優的緣故,娘娘們都不怎麼顯老,隻身上那股順應天命的氣質,是無論如何掩蓋不住,唯獨宜妃生機勃勃樂此不疲,她無疑是熱愛和挑事的,因為這個更不肯服老。
瞧見德妃帶著兩個兒媳婦現身,她便笑著過來寒暄,「姐姐好福氣,瞧瞧,都生得跟花骨朵似的,把咱們給比下去了。」
雲鶯一時不知她在夸福晉年輕還是罵自己年老,只好尷尬地笑笑。
福晉更是神色如常,她修德自持,而宜妃卻是她最看不起的那種人,仗著得寵肆意胡亂,全不顧往後——萬歲爺若哪日駕鶴西去了,這位能有好日子過?
德妃淡淡道:「妹妹才叫艷冠群芳,咱們一齊進宮的人裡頭,都比不上你,怎麼還吃起小輩醋來了?」
名為嗔怪,暗則恭維,果然宜妃的虛榮心一下子就膨脹起來了,她最得意的便是初進宮那陣子,萬歲爺簡直把翊坤宮當成溫柔鄉,一月少說有十天時間歇在裡頭——現在當然不比從前了,男人永遠愛嬌嫩的,翊坤宮仍舊華麗,卻顯得孤單冷清,夜裡不知多少孤枕難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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