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晉剛叫人端了綠豆面子香胰子來給他洗臉,偏那印泥紮實得很,蘇培盛又不敢下重手,拿毛巾擦了幾遍不但沒褪去, 那團紅反而被揉勻了,乍一看跟個紅臉的關公似的。
雲鶯忍俊不禁, 叫挽星去取妝檯上自製的卸妝水來,福晉不愛妝飾,哪裡曉得這些,這玩意跟胭脂一樣都是不容易洗掉的。
四阿哥順從地站在她跟前,任由她一點點將染色的細棉布在臉上移動,眉眼都不眨一下, 可見對她絕對放心。
五福晉快人快語, 便笑道:「以前只聽說張敞畫眉, 到這兒卻顛倒過來了,到底四哥有福氣。」
其餘人不便干看著, 少不得跟著捧幾句場。
福晉神色木然,看著銅盆里幾乎沒動過的清水,叫人拿去倒掉。
一場別開生面的抓周宴至此圓滿結束。
雲鶯表面大公無私,可到底怕下手過重,等賓客散去回到西小苑裡,才叫脫了弘曜褲子細細檢查傷勢。
小兔崽子當眾挨打都沒覺得什麼,輪到要解衣裳卻忸怩起來,仗著空間逼仄,滿屋裡撒歡亂跑,三四個丫頭都攔他不住。
直到四阿哥出現,他便赤條精光往他阿瑪懷裡鑽。
四阿哥一把就將臭小子兩條光溜溜的小腿抓起來,倒掛金鉤般扛在肩上,父子倆樂得哈哈大笑。
雲鶯心想,果然智商是會傳染的,四阿哥天天跟兒子待一起,人都變幼稚了。
四阿哥打發走幾個看熱鬧的侍女,便要親自給兒砸套上褲子。
雲鶯忙道:「先別,看看屁股傷得怎麼樣。」
四阿哥瞥了眼,只有幾個淺淺的巴掌印,「沒事,這小子隨我,皮實。」
真敢吹牛,誰不知道四爺是幾位阿哥里最文弱最不耐造的,雲鶯體貼地沒有拆穿,讓顧嬤嬤帶弘曜去洗個熱水澡,再抹點藥膏,以免感染,這廂便問起四阿哥抓到印章有何含義。
這個能否看出秉性來,她說不準,可能弘曜只是瞧印泥好玩才朝他阿瑪臉上招呼去了?雲鶯雖不願迷信,但老祖宗傳下的規矩總是有一定道理的。
四阿哥閒閒道:「左不過將來當個文書、刀筆吏之類的唄。」
那敢情好,雲鶯巴不得兒子尋份踏實、穩定的閒差,強如捲入朝堂的血雨腥風中去。她對未來沒什麼指望,只盼著將來分家之後能跟弘曜安生養老,四阿哥若是還記著她,偶爾來她宮裡坐坐,這便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