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亦不敢辯,捂著臉道:「小阿哥摔碎了一方端硯,奴婢特來請示該如何料理。」
硯台這樣東西雖不容易摔得粉碎,修補起來卻頗費工夫,短時間也不能不用,這不,只好到帳房領銀子——饒是她這麼個三等丫頭都曉得,府里捉襟見肘了。
福晉不由得扶額,誰都沒想到小阿哥這麼難管,以前在西苑不是好好的?這才過來幾天,不是推倒屏風就是撞翻博古架,莽莽撞撞不成話,要他坐椅子上念書,屁股底下倒跟針扎似的,到底是個下賤胚子!若是親生的還能打得罵得,可福晉擔了嫡母的名頭,愈發該顯出賢良風範,更不能與之計較。
老這樣也不是辦法。
蘇媼道:「不若請側福晉過來瞧瞧。」
四爺不在,想來也只有瓜爾佳氏能把弘曜治得服服帖帖的。
福晉不太願意,她雖無意隔斷雲鶯與弘曜母子之情,可也知曉他二人見得越少,對自己只會越好——待雲鶯這胎生產下來,便無暇顧及前面那個了。
但,等弘曜故意將一條小蛇放進伴讀褲管里,還嬉皮笑臉不知錯後,福晉只能死馬當成活馬醫,讓蘇媼將雲鶯請來。
雲鶯挺著個肚子嚴厲斥責弘曜不許胡鬧,還敢捉蛇,膽子太大了!幸好那是條無毒的菜花蛇,否則豈非連自己都受害?
又聽蘇媼在一旁陳述小阿哥種種劣跡,雲鶯愈發氣不打一處來,讓挽星將弘曜按在春凳上,毫不留情賞了頓「竹筍炒肉」。
等小阿哥兩瓣屁股都被鞭子打得通紅,福晉瞧著倒覺不忍,便又出來求情,勸雲鶯停手。
雲鶯扔掉竹板,氣咻咻道:「往後還敢如此,有你受的!」
弘曜趴在凳上嚎啕大哭,眼淚跟斷線珠子般順著俊秀臉頰往下掉,甚是惹人憐愛。
福晉瞧在眼中,十分疑心去了七分,看來弘曜並非被雲鶯唆使才跟她對著幹,而是天性資質不佳,可能有什麼辦法?弘暉已經不在了,縱使是個庸才,也總比沒有好。
但願他能受教,福晉自信只要不是太差,她都能調理出個模樣。龍生九子各不相同,也並非都要聰敏非凡,差不多就夠了。
現實卻給了福晉重重一擊,雲鶯那頓竹筍炒肉治標不治本,小阿哥才老實了兩三天,便又故態復萌,對著下人們頤指氣使起來。
福晉臉都僵了,總不能再去請雲鶯,那她撫養弘曜還有何意義?乾脆送回西苑得了。
只是這日在永和宮中請安時,福晉難得陰陽怪氣暗示了一番,小阿哥太過頑皮,連她管教起來都頗覺吃力。
雲鶯只顧品嘗脆生生的鮮梨,壓根沒注意福晉在說什麼——德妃三天兩頭召她進宮探視,不知是真關心她腹中珠胎,還是想敲打敲打她,可無論如何,雲鶯還是挺受用的,畢竟永和宮伙食一等一的好,為著裁減份例的事,她不得不陪著福晉吃苦,唯有到這裡方能打打牙祭,怎肯錯過!
福晉連喚了好幾聲她才聽見,趕緊擦了擦指尖汁水,恍然道:「姐姐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