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黑的發,如白玉般的手指,對比分明。
唐藥兒被這樣的色彩給攝住了視線,最終微微嘆息,將自己的額頭輕輕的抵在阿婉的背上。
「師父……」
「嗯?」阿婉動也未動,只從她的指尖拿回木梳,繼續梳著垂在胸前的幾縷長發。
「這些日子,徒兒心裡總有些疑惑。」
「說說看?」
「……師妹阿貞乃是曹公親女兒,也是公子昂的同胞妹妹,師父日後與曹公之間勢必有所衝突,且所做之事也算是奪了公子昂的造化,師父難道就不怕有朝一日,阿貞為了公子昂而與師父對立麼?」唐藥兒將心中所擔憂之事盡皆吐露出來:「如今這少將軍之弟與師妹結兩姓之好,與公子昂之間關係比之師父來說更加的親近,難不成就不怕為他人做嫁衣裳?」
「你說我為曹昂做嫁衣裳?」
阿婉側頭,有些詫異的問道,隨即又忍不住的嗤笑一聲:「且放心吧,他聰明著呢。」
「哦?」
唐藥兒直起身來,有些意外的看向阿婉:「我倒是沒看出來,畢竟……這財帛動人心,更枉論曹公手裡的權柄了,猶記當年漢庭中的是是非非,爭權奪利,便可知這『權勢』二字是怎樣的一個魔鬼,它能將人心底最深處的野望給勾引出來,然後加以利用,最後你死我亡。」
她站起身,想到自己這些年在宮中的體驗,漆黑的眼眸愈發的冷。
「如今曹公雖看似敬重陛下,可說到底,這陛下無才亦無德,一旦曹公勢大,日後恐怕便會無所顧忌,且曹公占據大義,公子昂便是再是個聰明人又如何,數年前他入主軍中,身後必定也有世家接觸,一旦那些世家插手,便是他不想爭都不行。」
「公子昂在軍中,同胞弟弟公子鑠如今主管兗州慈幼坊,做些孩童啟蒙讀書的事情,他雖不是大儒,可能入微山讀書的孩童畢竟少數,對絕大多數百姓來說,公子鑠乃是他們的授業恩師,既得民心又得軍中聲勢,師父縱有千般好,可唯獨女子之身這一樣,便失了先機。」
唐藥兒說著說著轉過身來,卻見阿婉滿眼淺笑的看著自己。
不由得臉頰一熱,頓時蹲坐下來:「師父,我也只是隨意說說。」
「無妨,你說的很好。」
唐藥兒垂眸:「師父不怪罪就好。」
「能暢所欲言,吾心甚慰,談何怪罪。」
阿婉笑著伸手拍拍唐藥兒的肩膀,繼續轉過身去梳頭:「藥兒,你可知我為何說曹昂是個聰明人?」
「徒兒不知。」
「那為師便告訴你。」
阿婉輕輕的放下木梳,聲音堅定而有力:「因為為師有你們。」
他們?
唐藥兒猛地抬頭。
「藥兒,為師今日便告訴你一句話,你要給我記在心底。」
「是。」
「一人之力,若能力拔千鈞,得萬人敬仰,一人之力,若能以一敵百,則得他人忌憚,一人之力,若能上天入海,神鬼莫測,則能令人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