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川萂又問:「西面怎麼樣了,敵人消滅了嗎?」
大牛臉上現出悲痛之色,這個還不到二十歲的少年還沒學會控制掩飾自己的情緒,他哽咽道:「老人們留下斷後,都不要命的沖在最前頭,但太多了,從荊棘嶺衝來的災民超過五百之數,咱們根本打不過,好在郭管事聰明,他點燃了牛羊騾子驢子的尾巴撞到好多人,局面一控制住,郭管事就不放心你們這邊,又怕還有災民團伙隊伍,就先讓我騎馬去鄔堡探情況。我從南面繞路,探明另有災民向鄔堡那邊衝去,不敢多停留,就趕來找你們了。」
隊伍中開始傳出一聲接一聲的抽泣聲,在這樣的世道,老人會是最先被捨棄的一批人,在遇到危險的時候,他們也會自覺的用自己僅存的□□和生命去拖住敵人給自己要保護的人爭取逃生的時間。
在場的所有人都知道,圍子鄉那些主動迎戰災民的老人後果只有一個,那就是死。
這裡的婦人,或許是主動赴死的那些老人的女兒、孫女、兒媳、孫媳,乍一聽聞此等消息,怎能讓她們不悲痛傷心呢?
夏川萂在這些抽泣聲中大腦急轉,大牛剛才只說局面可控之後就騎馬去探敵情了,並不代表西面的戰局已經結束且勝利了,從荊棘嶺到鄔堡,用兩隻腳走的、用馬車緩行自然要不少時間,但若是像大牛一樣快馬奔馳,從荊棘嶺到鄔堡再在從鄔堡返回找到她們,也就不到兩刻鐘的功夫,所以,她們至少還有兩刻鐘——半個小時——逃亡的時間。
災民們是用兩條腿跑的,比不上大牛騎馬奔馳,她們逃跑的時間還能更充裕一些,但也不能太樂觀,畢竟跟著馬車徒步的都是體力不足的女人,還有大著肚子的孕婦,進了圍子嶺之後恐怕就要捨棄馬車,抱著孩子繼續用腳了,會更慢。
夏川萂板著小臉拍了拍老陳的肩膀,下令道:「調轉方向,進圍子嶺躲避!」
老陳沒有二話,立即震動一下馬韁繩,驅動馬匹調轉馬頭由東向北,馬車轉動車輪,改為向北面圍子嶺的方向駛去。
他不是沒有判斷的應聲蟲,而是剛才大牛已經說了,災民是從南面來的,他們不能去南面,不能去東面鄔堡,不能去西面荊棘嶺,只能調轉方向去北面的圍子嶺。
老陳駕駛著馬車帶頭,後面兩輛小馬車立即緊緊墜在後面,跟車的婦人們也都沉默跟上,她們都是沒有大主見的人,更不會質疑剛才還說要去圍子堡怎麼現在就要進嶺了,有人下令她們就會勉力跟隨,力求不會被丟下。
夏川萂站在晃晃悠悠的車轅上對大牛道:「大牛哥你去將咱們轉道的消息去報給郭管事和葛鄉老,讓他們殺光敵人就進圍子嶺尋咱們。」
大牛應了一聲,調轉馬頭的空檔看見了自家跟車的母親和坐車的大嫂都好好的,他給她們扯了一個難看的笑臉就騎馬飛快奔走了。
夏川萂沒有再回到馬車,她扶著老陳的肩膀站在車轅上目光堅定的望向前方薄霧籠罩的山嶺。
夏大娘眼神發直有些失神的看著前方,不知道在想些什麼,也或者她什麼都沒想,只是愣愣的發呆。她倚坐著打開的車門,一腿伸直擋住要往外爬的孩子,一手放在夏川萂腰背上扶著她,讓她站的更穩當。
更是默默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