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范齋活了大半輩子,眼看黃土就要埋到脖子根兒了,就沒見過有哪一個大家族是往外頭拿錢拿糧的,這隻進不出,才是興家之兆,這些人家中的牛馬估計都比那些個低賤的災民貴重,要他們拿自家的錢糧去養這些低賤的庶民......
嘖,豈不是天方夜譚,異想天開?!
坊間的笑話都比這好笑千萬倍,這夏女君,以往看著也不像是能說出這等蠢話的人啊?
「不,讓她說!」慶宇帝厲聲道。
范齋對著夏川萂點頭哈腰的身形一僵,只得維持著低頭弓腰的姿勢退到一邊,重新讓出慶宇帝和夏川萂來。
夏川萂迎著燭火踏著逐漸縮小的光影站到了大殿中央,對著慶宇帝道:「陛下,國難當頭,民女願盡微薄之力?」
慶宇帝:「......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夏川萂點頭:「為即將到來的災民籌到可以讓朝廷緩口氣的錢糧。」
慶宇帝:「......用什麼?用你手裡的畫筆?倒是會有些權貴會禮敬你手裡的畫筆,施捨你幾斗米糧。」
夏川萂:「呵......」
夏川萂這一聲「呵」笑,別說快要將頭低到地上恨不得隱身的范齋,就連做記錄的那個郎官都縮了縮脖子,覺著夏川萂這個小女娘太過膽大包天了一些,真是不知者無畏啊,竟然敢直犯天顏!
慶宇帝臉色陰沉的都要滴出水來了,氣喘道:「你要是在妄言,朕現在就斬了你!」
夏川萂終於垂下眼眸,示弱一般對慶宇帝道:「陛下,民女不是在妄言,您忘了,民女手中最得意的,不是畫筆,而是豐樓。」
慶宇帝:「......你要賣了豐樓?」
夏川萂:......
夏川萂乾脆直接道:「賣了豐樓,豈不是殺雞取卵之舉,民女不會做的。民女是想拍賣樓中菜譜,價高者得,陛下覺著,京城中的豪貴之家,會買帳嗎?」
慶宇帝本就體弱,又和朝中大臣議事累了一天,此時聽到夏川萂說話只覺一陣接一陣的天旋地轉,夏川萂心神一直在慶宇帝身上,此時察覺不對,忙喚道:「范大監!」
范齋一個機靈,忙快步上前扶住慶宇帝,焦急勸道:「陛下,先歇息歇息吧,老奴這就去宣太醫正過來......」
慶宇帝大半個身子都靠在他的身上,閉著眼睛竭力保持清醒,吩咐道:「去宣太醫正,你留下來。」
前一句是吩咐范齋,後一句是對夏川萂下的命令。
夏川萂頷首:「是,陛下......」
她還想多做一些請示,但見慶宇帝實在有些不大好,也就閉嘴站到了一旁,可巧,就站在了那個郎官案幾前頭。
夏川萂看著范齋將幾個小內侍使喚的團團轉,一大群鬍子花白的老頭疾步邁入太極殿,對著癱軟在榻上的慶宇帝又是扎針又是推拿,甚至有一個老頭帶著兩個小童就地升起了小爐子熬起了藥汁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