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找吳憐珊?她是我們這兒的學生,但是今年已經畢業了,她去的單位還挺不錯的,你等等我看看……是九院。」吳憐珊的輔導員是個很熱心的中年女士,「你要她的聯繫方式嗎?」
陳爭接過輔導員遞來的礦泉水,「謝謝,我已經在九院見過她,今天來,是想和她的老師們聊聊。」
輔導員皺了皺眉,「吳憐珊挺好的啊,成績好,和同學處得也不錯,她不可能犯什麼事吧?」
「沒有沒有,查她朋友的案子,需要了解她的在校情況。」
「查她朋友怎麼查到我們這兒來了……」輔導員嘀咕兩句,但也很配合地回答了陳爭的問題。吳憐珊如她自己所說,的確是從雅福市考來的,家庭不怎麼富裕,因為早早失去雙親的緣故,比同齡人早熟務實。也可能是因為成長環境艱難,吳憐珊非常上進,這種上進不僅體現在學習上,還體現在參加學生活動上。她身上有一些從普通家庭帶出來的侷促,但看得出她在積極地改變,拼命在城市裡站住腳跟。頭一個學期,她就拿了獎學金,之後參加護士技能考核,拿下優勝。在專業之外,吳憐珊還參加了校外幫助女童、婦女的活動。
說到這兒,輔導員頓了頓,面露遲疑。
陳爭等了會兒,「吳憐珊參加的這些活動有什麼問題嗎?」
「這倒不是。」輔導員連忙搖頭,「都是很正規的公益活動,有的是醫科大學牽頭的,有的是政府牽頭的。她在裡面也很活躍,幫助了好些人,還有康復了的患者來給我們送錦旗呢。」
輔導員找到錦旗,欣慰道:「看,說她人如珊玉,慈心憐苦。」
送錦旗的是一位長期遭受家暴的婦女,她原本的家庭就給了她很多苦難——母親早逝,舅舅對她非打即罵,成年後擺脫了舅舅,卻所嫁非人,常年遭受家暴,甚至被逼迫賣Y,公益組織找到她的時候,她的身心都遭到了巨大創傷,流產、性病、骨折等讓她失去活下去的勇氣。
吳憐珊是照顧她的護士之一,不僅協助醫生為她治病,還用輔修學來的心理學知識開解她。她徹底康復後對吳憐珊最為感激,決定離開竹泉市,重頭再來。去年,學校還收到了她從山區寄來的山珍——現在她是一名山貨小販。
一切聽起來都很美好,但陳爭留意到輔導員不經意流露出的遺憾,一問,原來吳憐珊在收到錦旗後不久,就退出了所有活動組織。
「我們幾個負責學生生活的老師都挺震驚的其實。」輔導員說,大家都看得出吳憐珊在活動中有多積極,而且這些活動並不是只耗費她的時間,對她今後的選擇也有幫助,但她說放棄就放棄了。
陳爭問:「她有沒說過是什麼原因?」
輔導員點頭,「要開始實習了,她擔心時間調節不過來。這也是可以理解,只是從我本人來說,還是覺得可惜。」
陳爭想了想,「但吳憐珊前不久才在九院入職,她一早就開始實習的話,工作怎麼這麼晚才定下來?」
「這也是我沒想通的。」輔導員說,吳憐珊退出學生活動的理由是實習,但據她所知,吳憐珊在很長一段時間內其實並沒有實習,而是在便利店打工。也不是說便利店的工作不好,但和吳憐珊的專業是八竿子打不上。她找吳憐珊談過,吳憐珊笑笑說,找了,但沒有找到合適的,先休息也不錯。見她露出不贊同的神色,吳憐珊還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外國的年輕人都有gap year,為什麼自己不能有呢?國人這一輩子都被社會規則推著前進,一點自我的空間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