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國後,他陪伴尹高強時,尹高強絮絮叨叨跟他說了很多陳玲瓏過世前的事。尹家做了這麼多年餐飲生意,夫妻倆都不在意生活質量,攢下很多錢。尹高強是拿得出錢讓陳玲瓏接受更好治療的。但是陳玲瓏不讓,非要把錢留下來,今後兒子回來了,給兒子讀書、討媳婦。
袁章豐越聽越感到悲涼,不該是這樣,為什麼人到了中老年,就必須為下一輩考慮,就不能將錢花在自己身上?這一輩老年人年輕時受過的苦還不夠多嗎?為什麼就剩十幾年、幾年光陰了,都不肯讓自己享受?
袁章豐問:「陳警官,你覺得人到了老年,最可悲的是什麼?」
孔兵無語,「這人是不是有毛病,還探討其人類學來了?」
鳴寒說:「你不覺得這人很有趣嗎?他根本不符合我們對他的側寫。」
孔兵眉心緊縮,陳爭是第一個提出老人買chun案背後不簡單的,因為作為中介的鄭天對金錢無所求,那麼必然有更大的目的。而現在袁章豐這個藏在幕後的人出現了,卻平和、看上去良善。看著他,你只會想到慈善家。
陳爭回答:「不得不面對病痛和死亡。」
「錯。」袁章豐說:「是不再有性別。」
陳爭沉思,「性別?」
「你想想你家裡的老人,認識的老人,是不是一老了,就和性無關了?」袁章豐的語氣和他在春謠社區時有幾分相近,「這個社會到處都在炫耀關愛老人,但你們真正關心過老人嗎?他們要的不止有健康、金錢上的關心,你們難道認為,人一老,連天生的生理需求也消失了嗎?」
陳爭極其難得地在面對嫌疑人時無言以對。
袁章豐像個情緒高昂的演講者,將問詢室當做了他的舞台,「我只是想為這些辛苦了一輩子的老人盡一些綿薄之力罷了,我想讓老尹不至於像玲瓏那樣什麼都沒享受到就死去。」他的神色突然變得落寞,「可是我提議過很多次,他每次都拒絕,甚至不願意再和我做朋友。曹溫玫那次,是我擅作主張,也是最後的試探。」
孔兵在監控室聽得越來越暴躁,忍不住闖入問詢室,「你倒是大道理一條接著一條,那你知不知道,已經有很多家庭因為你的『慈善』破裂?你的行為是犯罪!」
袁章豐不解地看向他,幾秒鐘後露出笑容,「犯罪?這個社會對老人的犯罪還少嗎?真正犯罪的難道不是那些弒親的年輕人?」
孔兵無言,陳爭按住了他的肩膀,又問了袁章豐一個問題:「你還在幫老尹找尹競流嗎?」
袁章丰神情極其輕微地變了變,無奈搖頭,「我盡力了。」
陳爭點開相冊,「你對它們有印象嗎?」
他拿給袁章豐看的是莫名出現在麵館的墊子。袁章豐皺著眉,表示自己不知道。